她跟兒子之間的感情原本就不熱絡，這兩年稍微緩和了一點，在他有了女朋友之後，更是對她親近了幾分。原本以為他改了，沒想到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一旦遇上什麼事，他還是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他的心裏除了自己裝不下其他人。
“聶嵐我是你媽，不是你下屬，如果你還是弄不明白要怎麼跟家人相處，就……”聶母忍了忍，傷人的話怎麼都繼續不下去。眼眶紅了一圈，拿起手包起身離開。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聶嵐爺爺提出要接走聶嵐，隻想到能跟聶司臻依然是兩人世界，欣然答應了。沒想到他爺爺把他接走了，一走就是十多年，一直到他十四歲那年，他爺爺逝世了，聶嵐才回到他們家裏來。
十四歲的時候，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不知道聶嵐有沒有怨他們，隻知道他對他們再也親近不起來了，不管對誰都是冷冰冰的。花了近十年時間，聶嵐對他們的態度在這兩年好不容易軟化了一點，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聶母捂住隱隱作痛的心髒，讓等在醫院樓下的司機載著她先離開了。
“阿姨走了。”氣氛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紀歆瑤開口打破這一片尷尬。
聶嵐跟他媽媽之間好像有點不對勁。紀歆瑤回想起上次她去他家裏，聶嵐爸媽對她，好像也不是一般的家長看見兒子帶女朋友回家的反應。就算是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也不應該讓聶嵐一直待在樓上，他們在樓下不聞不問。
“嗯。”聶嵐一開口，氣氛重新降到冰點。
紀歆瑤伸了伸脖子，“聶嵐，我脖子疼。”紀歆瑤哼哼唧唧地，眼神一下一下地往聶嵐臉上瞟。
第一次跟家人之外的人撒嬌呢，不知道聶嵐吃不吃這一套，紀歆瑤有點臉紅。
聶嵐沒有說話，但周身的氣勢已經沒那麼嚇人了。伸出手幫她把脖子換了一個方向，自己也坐到另一邊去。這時候才發現放在床頭櫃上的已經切好的蘋果。“誰切的蘋果？”
“床頭櫃上的嗎？”今天來她病房裏動過水果刀的也隻有聶嵐跟聶媽媽了，紀歆瑤不假思索地回他，“阿姨切的啊，可惜我動不了，前麵我看阿姨還想喂我來著。”
紀歆瑤不知道聶母根本沒喂過人吃東西，看見聶母之前糾結的神色，還以為她是沒有想到喂給她的辦法，完全沒有料到聶母根本就是不會喂人。
聶嵐看見床頭櫃上被切得一小塊一小塊的蘋果，在透明的玻璃盤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因為氧化已經泛著紅色。聶嵐的手指動了動，把蘋果端過來，一口一塊拈起來吃掉。
“這個蘋果不是削給我吃的嗎？”紀歆瑤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善。
聶嵐往嘴裏送的手一頓，才若無其事地說，“你現在不方便吃，等你能動的時候我再重新給你買。”
坐在車子上後座的聶母看著窗外默默抹眼淚，她是怨的。怨他的公公騙走了她的兒子，怨他的老公不讓她去看兒子，更不讓她把兒子接回來。
可是怨有什麼用？公公已經入土了，兒子回來了，可是跟她不親了。
聶襄悠哉悠哉地一家家店找過去，進了一家奶茶店裏，自己買了一杯奶茶，在店裏把奶茶喝完了，才要了一把吸管回醫院。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聶嵐已經用勺子喂好了紀歆瑤，還喂了她幾勺蘋果，像喂小寶寶似的刮成末喂給她。
“哥，嫂子已經吃完了啊？”聶襄看著打開的保溫杯和用過的勺子，撅著嘴把一把吸管丟進了垃圾桶，小聲嘟囔，“能用勺子喂還叫我去跑一趟。”
“你這一趟去了一個半小時。”聶嵐冷冷地告訴她事實，連給她一個眼神都欠奉。原本讓她去拿吸管就是為了打發她離開，再看見她，心裏還是止不住地不耐煩。“你回去吧，這裏沒你什麼事了。”
“什麼嘛……”聶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紀歆瑤，怎麼看怎麼不爽。為什麼她哥哥每一次看見她，都一副不願意再看她第二眼的樣子，對這個女人就這麼好。不去上班一直守著她，還親手喂她吃飯。
“哥，你去上班吧，我來照顧嫂子。”聶襄眼珠子一轉，忽略掉聶嵐的話，微微湊近他幾步，想扯他的袖子，又怕他身上冷冷的氣勢，伸出的手縮了回來。“我下午也沒什麼事，而且都是女生我可以把嫂子照顧得很好的。”
紀歆瑤看著聶襄，她說她能照顧她。想到她剛進病房時的那一番話，紀歆瑤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做評論。
“不用。”聶嵐頭都沒回，起身自顧自地收拾保溫杯。
“哥，我真的可以……”聶襄湊到聶嵐跟前去想賣乖，對上他冷冰冰的眼神，全身一顫，自動消音。
畏縮著低下頭，聲音裏說不出的委屈，“那我先回去了。”
聶嵐沒有理她，聶襄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病房門口。聶嵐知道她的德行，沒有理她，紀歆瑤感受到了聶嵐對她的不喜，自然不會幫她說話，她跟她的交集原本就是因為聶嵐，沒道理會為了一個都不認識的人去說聶嵐什麼。
手機裏突然有電話進來，聶嵐皺起眉頭，接通了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
來電的是一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囉裏吧嗦說了一大通，意思就是合作方案有問題，必須得重新商議。
聶嵐不耐煩這個合作商，但是接下來一個季度的營業額的關鍵，就在這個合作商身上。
掛了電話叫住聶襄，“你回來。”
聶襄本來就不想離開。聽見聶嵐接電話後，估摸著他肯定是有事。遲遲沒有轉動門把手，就等著聶嵐離開。
一個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人，就想嫁進聶家，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她今天千方百計要跟過來，就是要讓這個女人知難而退，就是沒想到聶嵐會在。
不過，現在聶嵐要走了。聶襄完全沒有克製自己得意洋洋的樣子，鬆開門把手轉身回去。“哥，你現在有事要回公司嗎？我來幫你照顧嫂子啊。”
聶嵐嫌惡她，說不出別的話，冷冷警告她，“如果我下午回來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就等著吧！”
聶襄被他語氣裏的涼意攝住，打了個冷戰，趁聶嵐不注意，惡狠狠地瞪著紀歆瑤，就是因為她，聶嵐才會對她這麼凶的。
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嫁進來，原本聶嵐跟她就不親，這個女人要是成了她嫂子，那她以後嫁人了，娘家肯定不能給她依靠了。
紀歆瑤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姑娘，問聶嵐，“你要幹嘛去？”
雖然她用不著人照顧，聶嵐走的話，她還是有點舍不得的。換了誰來也不一定能像聶嵐這樣把她伺候得這麼舒服啊。
紀母也能把她照顧得很好，但是肯定會在她耳邊嘮嘮叨叨的，以前聽得煩了還能溜，現在可是趴在床上動都動不了。
“回去談一下合同。”聶嵐已經走到門邊拿了西裝穿好，把保溫杯收拾好打算帶下去，待會兒放回家裏去。
紀歆瑤蹙起了兩道眉，不想讓聶嵐知道她舍不得他，裝作不在意地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聶嵐勾了勾嘴角，腳步輕快地回到床邊，“大概傍晚的時候可以回來，好好休息。”說完在她臉上輕吻一下，“等我回來。”
紀歆瑤麵色爆紅，虛張聲勢地舉起了拳頭，“等我能動了看我不打得你飛起來。”
“那你就快點好。”聶嵐又親了一下，才好心情地離開。
站在一邊的聶襄一直把自己當壁畫，見聶嵐出去了，等了會兒也開門出去，往四周看了看，確定聶嵐是真的離開了。
回到病房，反鎖上門，猶豫兩秒又打開來。反正那個女人已經躺在床上快要廢了，鎖不鎖門都沒有多大意義了。如果過會兒有醫生來查房，見病房門被鎖了，她反而有嫌疑。
聶襄雙手環胸，高昂著下巴慢慢走過來。
紀歆瑤見聶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這走勢明顯是要針對她啊，剛剛還想反鎖門來著。
紀歆瑤動了動胳膊，身子受不到力，就兩條胳膊能動，就算把聶襄騙到床邊來也不能放倒她啊。
紀歆瑤歎了口氣，決定先發製人，“可惜了，這地板上被你哥要求鋪了地毯，不然你一路走過來還能聽見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更能加重對我心理上的壓迫了。”
離床邊就剩幾步遠，聶襄身子一僵，她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冷哼一聲放下手臂大步走過去，臉上的高傲之色更甚，“既然你看懂了我的用意，我就直接告訴你吧，我不同意你跟我哥哥談戀愛，你不可能成為聶夫人的。”
“原來你哥哥跟誰談戀愛，不用你爸媽同意，反而需要你的首肯啊。”紀歆瑤似笑非笑，還真是一個被寵壞的，跟學校裏那幾個被嬌慣的妹子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