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的時候，聶嵐突然停了下來，紀歆瑤身子一顫，整個人跟驚弓之鳥似的，差點就轉身要跑了。
“你突然停下來幹什麼！”紀歆瑤甩開了被自己抓得已經起了褶子的袖口，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問他，“你幹嘛？”
“沒事。”聶嵐搓了搓臉，他能說他忍笑忍得太辛苦，臉疼嗎？
聶嵐伸手去拉紀歆瑤，半強迫著跟她十指交握，握緊了之後自己偷偷地抖了抖雞皮疙瘩，才帶著她進門。
紀歆瑤做了幾次深呼吸，告訴自己沒事，大不了就是這樁婚事吹了而已。反正也不是她自己看上的男人，而且也才認識幾天，沒多少感情，吹了就吹了。不管心裏微微發芽的酸澀感，掛上了標準的名媛笑，紀歆瑤微微拉進了自己很聶嵐的距離，跟他一起走進去。
“爸，媽，我回來了。”聶嵐見自己爸媽都坐在沙發上。母親手放在茶幾上，正在擦指甲油，父親戴著眼鏡看平板，沒人搭理他們。
紀歆瑤臉一僵，這是不歡迎嗎？
聶嵐沉默地拉著紀歆瑤也走向沙發，兩個人坐在同一個沙發上，坐在聶母對麵。
聶嵐從茶幾上拿了一個橘子開始剝皮，紀歆瑤見兩個長輩依然不說話，聶嵐也突然跟換了個人似的，板著臉，多餘的字一個也不說。硬著頭皮，試探著喊了一句，“伯父伯母好！”
聶父聶母依然不說話。聶嵐手裏的橘子剝開了外麵的殼，拿了一瓣塞進紀歆瑤嘴裏。突然來這麼一下，什麼氣質氣場都沒了，紀歆瑤氣得都不顧有其他人在場了，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才嚼了嚼把橘子咽下了。
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聶父拉下眼鏡來看了他們一眼，聶母手一抖，最後一個小拇指的指甲油就擦到指頭上了。
聶母將小指豎到自己眼前，“聶嵐，去樓上我房間給我把卸甲油拿過來。”
聶嵐看了她一眼，將橘子塞到紀歆瑤手裏，起身上了樓。
聶母見聶嵐上去了，傾身拉開了茶幾下的小抽屜，從抽屜裏拿出了一盒卸甲巾。
“紀歆瑤？”聶父突然開口。
“啊，對。”紀歆瑤把聶嵐塞到她手裏的橘子放在茶幾上，乖乖坐好。“伯父好。”
聶母把卸甲巾一丟，吹了吹已經擦幹淨的手指頭。坐到紀歆瑤旁邊，碰了碰她的肩膀，低著腦袋輕聲說，“快快快，跟我說說，我兒子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老這麼一副死人臉？”
死人臉？？
紀歆瑤本來也低著頭湊過去聽，聽見這三個字，微微後仰身子看著聶母。精心紋過的黛色眉毛，豆沙色的口紅，南瓜色的指甲油。這個女人真的是聶嵐的媽媽？
聶嵐二十五歲了，母親能看著這麼年輕，而且還說他死人臉？
“我也挺好奇聶嵐對著你的時候是不是也板著副棺材臉的。”
棺材臉？
紀歆瑤吃驚地看向聶父。
“你們好奇，直接問我不就行了。”聶嵐聽見聶父那句話，就懂了二老打的什麼主意，把卸甲油放在他們麵前，拉著紀歆瑤上二樓，順手把剝了一半的橘子也帶走了。
“不是說可以問嗎？直接走人做什麼？”聶母根本不看那瓶卸甲油一眼，嬌俏地翻了個白眼。
聶嵐頭也不回，“我隻說你們可以問，沒說我會回答呀。”聲音平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紀歆瑤忍不住抿緊嘴角，就怕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人還是這麼欠扁。
聶母伸出蘭花指遙遙指著聶嵐，“老聶子，給本宮……把這個孽障叉出去！”
“老聶子年紀大了，已經提不動刀了。”聶爸爸把平板重新舉起來，立場分明地表示自己不參與這場博弈。
紀歆瑤扭過頭躲過二老的目光，偷偷笑了會兒。抬頭去看聶嵐，聶嵐眼裏也帶著笑，兩人對視一眼，聶嵐拉著紀歆瑤往樓上走，示意她別管二老耍寶。
跟著聶嵐到了二樓，推開客廳的門，就看見一組奶白色的沙發，沙發上放了幾個白色抱枕，一個黃色的滑稽臉躺在茶幾上分外顯眼。
“呀，滑稽呀。”紀歆瑤放開聶嵐的手就衝著滑稽抱枕去了，一把將滑稽抱在懷裏，開心地倒在沙發上。
聶嵐把門關上了，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嘖嘖嘖嘖，一個滑稽抱枕就能把你美成這樣，改天我送一箱子給你好了。”
紀歆瑤抱著滑枕靠在沙發上，軟軟地轉了個身看向聶嵐，“不行，我媽說淑女不能用這種抱枕。”
“你是淑女？”聶嵐一臉懷疑地看向紀歆瑤。
紀歆瑤立馬掛上了標準的大家閨秀笑，坐直了身子，抬頭挺胸收腹，雙腿並攏側放，輕輕地將滑稽放在旁邊擺好，笑著向聶嵐問好，“聶嵐哥哥好。”
聶嵐捏著下巴上下打量她，他好像看見了第一次相遇時的她。就是這股安靜的味道。明明是開學典禮，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情緒，開心，沮喪，興奮。而她，卻一副沉靜的樣子，微微低著頭，臉上帶著溫婉的笑。頒獎的時候，他拿著獎狀走到她身邊時，仿佛整個人都跟著她一起平靜下來了。
“原來我喜歡上的是一個假貨。”聶嵐給自己的行為下了定義。
紀歆瑤聽見這句話，眉毛一抽，什麼意思？說她是假貨？
紀歆瑤猛地一拍腿站了起來，“你才是假貨！你看我臉、我胸、我腿，哪假了？”
聶嵐說著她說的話看過去，忍不住轉臉將拳頭抵在唇邊低聲笑。
紀歆瑤見他這個樣子，炸了，氣勢洶洶地掰著指節走過去，“聶嵐你是骨頭又癢了嗎？”
聶嵐見她一副要找他算賬的樣子，心裏有點發毛，他讓許鑫給他找老師，人毛都沒見著一根，形勢太嚴峻，必須得讓許鑫加緊了。
聶嵐伸開雙手迎上去，先下手為強，一個熊抱將紀歆瑤抱進懷裏。雙手緊緊地箍住她的雙臂，在她耳邊輕聲服軟。
“乖啊，寶貝兒，現在在我家呢，給我留點麵子。我爸媽要是知道他們整天嚴肅得跟個小老頭似的兒子，被自己帶回來的女朋友給一頓好打，指不定得……”說到這裏聶嵐故意停了下來。
“指不定怎麼樣？”紀歆瑤身子後仰，抓住他的領帶，昂首看他。
“指不定會怎麼笑我呢！”聶嵐一臉無奈的樣子。
“嗤——”紀歆瑤捂住唇，笑倒在聶嵐的懷裏，“哎，你爸媽怎麼那麼好玩？”
看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在自己懷裏開懷大笑是什麼感覺？
聶嵐隻能說，他兄弟又可恥地蠢蠢欲動了，聲線也低啞了幾分，“我爸媽不好玩，你才好玩……”
紀歆瑤眯著眼睛看他，見他一臉壞笑，知道他說的不是什麼好話，給了他一肘子，從他懷裏退出來。“玩你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哈……”聶嵐笑著跟上去一手摟住她細瘦的肩，“走，去我房間看看。”
紀歆瑤身子一矮，躲過了他的手，又坐回沙發上，“我不去。”扯過滑稽抱枕開始揉，“你們家沙發上為什麼會有滑稽，你買的嗎？”老男人竟然也喜歡滑稽？
“不是我買的。”聶嵐也跟過去，擠在她旁邊坐著，手伸直了擱她背後沙發靠背上。
紀歆瑤把滑稽揉了一圈，盯著滑稽臉上的賤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不是你買的那是誰買的？”
“你猜呀，猜對了有賞。”聶嵐伸長了腿，把右腿擱在左腿上，沒有任何坐姿可言。
紀歆瑤轉臉問他，“賞什麼？”
“賞你一個法式深吻。”聶嵐把臉湊過去，跟她鼻尖對著鼻尖。灼熱的氣息就噴薄在她的唇上。
耳朵突然就發熱了，紀歆瑤伸出手把他的臉推向一邊，“這個獎品我不要，我不猜了。”
聶嵐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裏，“你猜嘛，我給你別的獎勵，你想要什麼？”
“嗯……”紀歆瑤眯著眼睛想了想，“我好像沒什麼想要的，什麼都不缺，缺了也可以自己買。”
“你缺一個男朋友。”聶嵐再次把臉湊上去，“一個月入過萬，又帥又成熟，又有魅力的男朋友。”
“你是說你嗎？”
“必須是我。”聶嵐舔了舔唇，又偷偷湊近幾分，差一點點就能碰上她的鬢角了，然後……
紀歆瑤把頭往後一撇，躲開了他的臉，把手上的滑稽往他臉上一按，“我不缺男朋友，更不缺你，謝謝！”
見聶嵐一雙手要來抱她的腰，手上加了幾分力氣把他往後推，自己站起來想下樓。神經病，老男人，看見她就想黏上來。本姑娘豈是你可以占便宜的?
“哎，你回來！”聶嵐把滑稽從臉上拿下來，差點就順手扔出去了。見紀歆瑤要下樓，趕緊叫住她，“不猜就不猜嘛，你走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紀歆瑤一臉懷疑地看向他。
聶嵐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耳朵尖都紅了幾分，右手抵在唇邊咳了一下，把臉轉開不敢看紀歆瑤的眼睛，“當然，你要是願意的話，我也可以笑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