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晞一醒來就撞入了紀瑾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裏。
他早就醒了,但是見她睡得正甜,也不忍心吵醒她,便一直這麼抱著她看了將近二十分鍾。
也不覺得厭煩。
“早,寶貝。”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嗓音溫潤。
葉星晞彎了彎嘴角,摟住他的脖子:“早,紀先生。”閑暇的周末,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等著要做,也不用急著起床。
倆人在床上溫存了一陣,葉星晞才被紀瑾從被窩裏撈了出來,抱著去浴室洗漱。
晞自己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
“紀瑾,我的腳好了。”她說道,滿口的泡沫,吐字有些含糊。
紀瑾站在一旁瞥了一眼,隨口應了聲:“嗯。”“‘嗯’是什麼意思?”葉星晞不滿意他的回答,咬著牙刷踢了他一腳。
她當然沒舍得用力,輕輕一腳踢得也毫無殺傷力。
紀瑾眉都沒皺一下,反而順勢抓住了她的腳,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不亂動還好得更快一點。”“哦。”葉星晞便又乖乖收回自己的腳。
刷完牙洗完臉,她又非常自覺主動的掛到紀瑾身上,任他將自己抱出去。
“紀先生,我是不是重了?”她靠近他耳邊問道。
“沒有。”紀瑾毫不費力的抱著她走到梳妝台前,將她放到椅子上:“還是一樣輕飄飄的。”“怎麼可能?”葉星晞摸了摸自己的臉,顯然有些不相信:“這兩個月吃了那麼多補品,我感覺我的臉都比之前圓了不少了。”“沒有。”紀瑾還是這兩個字。
“乖。”他摸了摸她的頭,哄了一句,站到穿衣鏡前去換衣服。
透過鏡子看到她還是在摸著自己的臉耿耿於懷,想了想,一邊扣襯衫扣子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葉小晞,我們把主臥旁邊的臥室改成兒童房吧?”“好啊。”葉星晞答應道,拿起桌麵上的柔膚水。
“我明天讓人傳設計圖過來。”紀瑾又說道。
“好,你讓他們多傳幾張,我想自己挑。”葉星晞說道。
“好。”紀瑾打好領帶,回身看她,眼裏一片溫柔。
她還在塗水乳,隻是基礎的護膚,沒有妝容,隻是鏡子裏的女孩容顏卻也還是一如往常的出色。
沒有憔悴和蒼白,沒有驚慌和恐懼,粉麵桃花,如同玉琢。
這才是她本該擁有的樣子。
紀瑾想道。
葉至誠和陳海舒去看過慕小暖之後,當天下午就回了b市。
他們本就是擔心著葉星晞才匆匆忙忙跑來的,看到女兒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便也就不再多待了。
葉星晞將父母送出門,一直走到車旁還抱著母親的胳膊遲遲不肯鬆手,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陳海舒一麵不舍一麵又覺得好笑,說道:“又不是十年八年見不著麵,也不是隔了十萬八千裏,有時間了想媽媽想家了就回來,啊?”“嗯。”葉星晞悶悶的應了一聲。
“好了,別難過。”陳海舒又拍了拍她的手:“都那麼大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爸爸媽媽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照顧小紀。
媽媽知道你們兩個工作都忙,但是也別讓自己太累了,身體要緊,錢是賺不完的,多一點少一點也不要緊,人最重要。”她看向站在葉星晞身後兩步遠的紀瑾,對兩個人一起叮囑道。
“嗯,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晞的。”紀瑾說道。
“媽,你和爸爸也要照顧好自己,我不在你們身邊,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葉星晞說道。
“嗯,好。”陳海舒點點頭,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又看看旁邊的紀瑾,滿眼的慈愛:“有小紀照顧你,媽媽很放心。
小晞啊,記住媽媽昨晚跟你說的話,不要亂鬧脾氣,要懂得相互體諒,知道嗎?”“嗯,知道了,媽,我都記著呢。”葉星晞說道。
葉至誠從前麵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也是滿眼的不舍和疼愛。
這是來自一位父親的不舍,也是他的拜托和警告。
紀瑾頷首,認真的應了一聲:“叔叔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葉星晞在一旁聽得不對味,忍不住小聲吐槽了一句:“爸,我怎麼聽著你好像是要把我賣掉了一樣?”葉至誠一字不落的聽到耳中,頓時瞥了她一眼,說道:“哪裏用得著等到我賣了你?”“也不知道是誰回家的時候都不把自己家當家了,自己跑得比誰都幹淨利落。”他到現在還對當時葉星晞剛回家時的那一句“我之前跟我們家廚師學的時候他讓我先練刀工,切了一籃胡蘿卜”記憶猶新。
葉星晞一怔,反應過來時還轉眸偷偷看了眼紀瑾,卻發現他眼裏也有幾分促狹的笑意。
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她幹笑兩聲,也沒反駁。
畢竟也的確就是...不用等著被爸爸賣,她自己就會跑著撲向紀瑾了。
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嘛,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
葉至誠假意“哼”了一聲,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嫁出去的女兒就是那潑出去的水。”葉星晞“嘶”了一聲,抬手捂住被他彈了一下的腦袋跺了跺腳:“爸,我還沒嫁呢!”“有區別嗎?”葉至誠反問。
她現在,和嫁出去,有區別嗎?答案自然是沒有的。
因為要分別而生出的不舍和感傷被父女倆這一鬧,頓時衝散得一幹二淨。
直到葉至誠的車開出紀家大門,拐了彎看不見了,紀瑾才擁著葉星晞走回屋裏。
別墅裏除了傭人,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葉星晞坐在偌大的客廳裏,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感覺心裏空落落的。”紀瑾揉了揉她的頭發,沒有說話。
她隻是一時適應不了父母親離開,過一會就會好的,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也不需要太多口頭的安慰。
這種時候,一般都是隻要他陪在她身邊就夠了。
果然,葉星晞自己緩了幾分鍾就從低落的情緒裏走了出來。
她抓著紀瑾的手靠在他懷裏,對紀瑾說起來剛才父親口中“不用賣她也會自己跑得幹淨利落”的事件的始末。
都是那一句順口了的“我們家”惹的禍。
同樣的故事,他昨晚也在葉至誠口中聽到過,隻是他並沒有打斷她,而是認真的聽她說著。
誠然,以葉星晞的角度和葉至誠的角度來看,說的同一件事,他們所帶的情感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葉星晞隻是單純的敘述一件事,頂多也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而葉至誠不一樣,他的講述裏則是包含了諸多比如恨鐵不成鋼啊,痛心啊不舍啊不甘心啊之類的種種複雜的情緒。
畢竟自己疼了寵了十幾年的寶貝女兒,這才沒幾年就被人成功拐走。
他怎麼想,也還是覺得不甘心。
葉星晞還原了當時的整個場景和對話,當下還說了一句:“我爸說我一點都不矜持,說他當初不是這樣教我的。”“那他是怎麼教你的?比如和男生要保持五十公分以上的絕對安全距離,比如不要隨便聽信男生的花言巧語?”紀瑾反問道:“再比如二十五歲之前不許談戀愛?”葉星晞一臉的錯愕:“你怎麼知道?”
葉至誠定的這些條條框框,好像一條都沒有對他有用。
他還記得昨晚葉至誠跟他說到那一條“二十五歲之前不許談戀愛”的時候,明顯還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他又沒辦法阻止,也來不及阻止了。
“看來你們昨晚還聊了挺多的呀?”葉星晞撇撇嘴,說道。
她爸爸竟然連這些都跟紀瑾說了。
紀瑾眸光一閃,說道:“嗯,說了很多。”頓了頓,他又低頭,在葉星晞耳邊輕聲道:“葉小晞,我很高興,你能有這樣的自覺。”“嗯?”葉星晞一時又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紀瑾彎了彎嘴角,說道:“不矜持的自覺。”“......”葉星晞默。
“我確定我當時的確隻是順口了。”她再次強調道。
“可是我喜歡你這樣的順口。”紀瑾說道。
他喜歡聽她說“我們家”。
說他和她的家。
葉星晞偏頭看他,笑了笑:“我也喜歡。”她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說得這麼順口的。
“夫人,葉星晞小姐因為腳受傷的緣故,這幾天的通告暫時都沒有安排。”紀家老宅內,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對著搖椅上雍容華貴的紀夫人彙報工作:“少爺幾乎寸步不離的陪著她,昨天傍晚她的父母也來了T市,隻不過今天下午就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們還一起去了醫院看過葉星晞的助理。”“好,我知道了。”紀夫人揉了揉眉心,又問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查到什麼嗎?”“暫時沒有了,少爺那邊防得嚴密,我們無從下手。”男人說道。
要查紀瑾,談何容易。
紀夫人也不為難他,擺擺手便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再告訴我。”這些無關緊要的內容,她知道了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