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詠儀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掛著一絲不自然的笑容,輕聲道,“我就是來看一眼,沒想坐下參加婚禮......”
“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今天是擇一最重要的日子,我想他會希望你出席的,所以你不用顧慮我,進去吧。”
布桐說完,便轉身先往裏走去。
“桐桐!”江詠儀突然叫住了她,“其實擇一早就跟我說過,我不用來參加婚禮的,我今天來,除了想看看他,還想.......還想看看你......
我看到你的孩子們都非常可愛,我為你感到高興,我以後不會再出現,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了,你放心。”
布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胸口悶得發慌,難受得透不過氣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去,麵無表情地看著江詠儀,“有些話放在心裏就行了,說出來反而欲蓋彌彰了,不是嗎?你說你想來看看我,無非就是在某天午夜夢回的時候,良心不安了,你看到我現在過得很好,心裏就會舒服了。”
“對不起......”江詠儀無言以對。
“沒什麼對不起的,母女一場,你如果能愛我,是我的福氣和運氣,你拋棄我,隻能代表我無福,這輩子得不到母愛而已,”布桐淡淡一笑,“現在我也是一個母親了,每天看著我的孩子,我都會提醒自己,我得不到的,不能讓我的孩子也失去,所以我很努力地當好一個母親。
至於你,我不會逃避自己想起你,因為我身上流著你的血,但是想起你的時候,我已經沒有怨恨了,我們各自安好吧,希望下輩子,不要再遇上,更不要成為血脈相連的親人,因為這一世,已經夠殘忍了。”
江詠儀淚流滿麵,無語凝噎。
布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宴會廳。
婚禮已經進入了尾聲,台上的江擇一和黎晚愉正在來賓的歡呼聲中擁吻,氣氛達到了最高點。
布桐遠遠地站著,怎麼也抑製不住心底的情緒,失聲痛哭了起來,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而哭......
......
第二天一早,江擇一和黎晚愉便出發去度蜜月。
小月牙羨慕不已,但是她很快就要上學了,根本不能出去玩。
Unusual集團也開始正式上班,布桐要去露個麵開個會,吃完早餐後便去了雲端國際。
會開到一半,沈彥敲門進來詢問,“太太,午飯您是要在這裏吃還是回家吃?”
布桐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都這個點了,的確該考慮午飯了,中午我請客,你們選地方吧。”
“太太請客是我們的榮幸啊,吃什麼都是一樣的,員工食堂也不錯。”
“是啊,太太平時難得跟我們一起吃飯,吃什麼都行。”
布桐笑著道,“說得好像我有多難相處似的,對了,擇一的喜糖我帶來了,晚點發下去,大家一起沾沾喜氣。”
“謝謝太太。”
布桐轉頭望向沈彥,“那就不用麻煩了,在食堂隨便吃點吧。”
“好的,太太。”
沈彥轉身出去安排,布桐剛想繼續開會,放在手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是星月灣打來的電話,擔心是有什麼急事,便接了起來。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布桐的臉色倏地一下變得慘白,說了句“我馬上回來”,便匆忙起身往外跑去。
“太太這是怎麼了?這麼著急忙慌的,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不知道啊,不過看樣子可能真的出事了......”
司機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送布桐回了星月灣,一進屋,布桐連鞋都來不及換,直接跑進了屋,看見前男友正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圍著它,小月牙在哭個不停。
“路醫生,怎麼樣了?”布桐顫抖著問道。
路醫生是家裏的獸醫,從布家開始,已經幹了十多年了。
“對不起小姐,我盡力了。”路醫生難過地開口道。
“怎麼可能呢?”布桐的眼淚簌簌砸落下來,“它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怎麼這麼突然?”
“小姐知道,狗狗的壽命跟人類是沒辦法比的,德牧的壽命一般是10到12歲,而前男友今年14歲了,說明它被照顧得很好,但凡事總有個極限,前男友也算是壽終正寢了,它撐著最後一口氣,應該就是為了等小姐回來,您快陪陪它吧。”
布桐艱難地蹲下身來,把前男友抱在懷裏,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前男友......”布桐哭著叫它,“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唔......唔......”前男友努力睜開眼睛,原本一雙有神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平日裏的光彩,正脆弱地看著布桐,輕聲嗚咽著。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你都十四歲了,我還記得爺爺把你帶回家來的那年,你還是很小很小的一隻......”布桐輕輕摸著它身上的毛發,努力揚起笑容,“與其說是我把你養大,不如說是你陪著我長大,你看著我工作、結婚、生子,這些年,我走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我人生的每一個重要階段,你從來沒有缺席過,就像天使一樣守護在我身邊。
現在,你要走了對嗎?你要離開我,去天堂陪我爸爸了......其實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離開我的,所以這兩年,我一直很擔心你會走,每天看著你活蹦亂跳的,我就覺得很開心,可是你終究還是撐不下去了......”
前男友像是聽懂了,眼裏流出了眼淚,痛苦地抽搐了起來。
“前男友......”布桐緊緊抱著它,哭著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爺爺,照顧好孩子,我們會一直一直想你,不會忘記你的,你去吧,去吧......”
前男友嗚咽了兩聲,突然停止了抽搐,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動彈。
“媽咪!”小月牙哭著抱住布桐,“前男友怎麼了?你快讓醫生叔叔給它打針針,讓它起來陪月牙兒玩......”
布桐不知道該怎麼讓孩子明白死亡的定義,連她都接受不了,孩子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唉......”布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
所有人都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厲景琛坐在沙發上,耳邊是不絕於耳的哭聲,放肆的,壓抑的。
他閉上雙眸,壓下眼底的悲傷,想要起身去安慰布桐,一睜開眼,原本漆黑的世界,突然有了一絲微弱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