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靜謐，雨聲淅瀝。
在這裏，和在城市裏聽雨，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安靜的，營造出一股說不出的愉悅。
白清嶸微微傾斜身子，靠在了石壁上，抿唇問道：“對你來說，我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戲麼？”
“難道不是嗎？”鹿梔回頭，目光深沉地看著白清嶸。
洞穴裏沒有什麼光亮，幾乎是摸黑的，但白清嶸能感覺到她略顯灼熱的目光掃過來。
他稍微聳了聳肩，苦笑道：“也許你說的沒錯吧，畢竟，上一代的恩怨擺在那裏，在你眼裏，怎麼說都沒用……但，你就真的能確定，我爺爺說的，就是真話？”
“你想說什麼？”
“老爺子上次車禍之後，腦子就有些不太清醒了。這次從樓梯摔下來，更是連我都不記得，卻唯獨記得你。”白清嶸的聲音略顯沉重，“後來，我甚至問過關於你的事情，他也不記得。”
“然後呢？”
“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但我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
“嗬嗬……”
鹿梔隻是冷笑。
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爺爺，他當然會幫著說話。而且，這種毫無理由的懷疑，簡直沒有一點兒根據，很難讓人信服。
她挑眉問道：“這就是你一直拖著，不肯離婚的原因？”
白清嶸苦笑道：“你當初說的，隻有找到老爺子是幕後真凶的證據之後，才能采取手段，包括，跟我離婚。現在，老爺子的精神狀況並不穩定，從法律意義上來講，是做不了證人的。”
“你玩陰的？”
“沒有。”
“白清嶸，你可千萬想清楚了，若是我真的當了真，切實找到了老爺子的犯罪證據，到時候，我可不會心慈手軟。”鹿梔握緊了拳頭，咬牙看著白清嶸，“你可別後悔。”
“我說過的話，永遠都不會後悔。”白清嶸一錘定音。
從這一分鍾開始，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
外麵的雨還在下。
這個晚上，她是怎麼也睡不著了。他倒是一直閉著眼睛，直到天亮，雨停了，這才走出去看。
正好遇上施工隊在這附近排查情況。
跟對方交涉了一番之後，白清嶸跟著回去檢查了一下車況。
昨晚的泥石流災害雖然嚴重，但還好沒有再發生昨晚的那塊滾石的情況，他們簡單處理了一下輪胎的問題，就能開車走人了。
他回來找鹿梔的時候，她也正好醒了。
“走吧，他們給我指了另外一條通向榕城的路。”
“嗯。”
昨天晚上她沒有注意看，但今兒個到了榕城，進了修車廠，她才發現昨晚那塊巨石砸下來，車子的確幫他們攔了不少，車身凹陷下去了一大塊。
趁著這個時候，白清嶸提議和鹿梔在榕城逛一逛。
“榕城，沒什麼好逛的。”
她對這個城市本來就不熟悉，現在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白清嶸抿唇道：“你師父的老家啊，我陪你回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什麼線索？”
誰知道鹿梔回過頭，看著白清嶸的目光忽然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幽怨，“那裏，早就燒掉了。”
“燒掉了？為什麼？”
“失火。”鹿梔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
“那，你師父還有家人嗎？也許，我們可以去拜訪一下？”
“沒有。”鹿梔擺了擺手，似乎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自己逛吧。我自己回一趟昭山。”
“我陪你去。”白清嶸真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的都甩不掉了。
鹿梔覺得有些麻煩，卻也無奈。
兩個人剛好從修車廠走出來，沒想到紀衿年正好在馬路邊上等著她。
她有些驚訝，“大師兄，你怎麼在這兒？”
紀衿年的注意力卻放在了白清嶸身上，皺眉道：“當然是做你的護花使者來了啊，我怕有些心懷不軌的男人故意靠近你。”
鹿梔知道他的意思，剛好她也心煩，於是直接拉開車門，坐上了紀衿年的車，“師兄，正好，我要去昭山一趟，你送我過去吧。”
紀衿年點了點頭，“好，我送你去。”
他像是一個勝利者一般，朝著白清嶸投去一個挑釁的目光，眼看著對方要追上來，他及時勸退道：“我看你還是知難而退吧，有時候，糾纏得太緊，對彼此都不好。”
糾纏得太緊，對彼此都不好……
白清嶸愣了一下，在半空中的手忽然停住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紀衿年直接一踩車門，揚長而去。
車子將白清嶸的身影甩出去好遠。
車裏的紀衿年看著後視鏡裏白清嶸的身影越來越遠，到最後直接看不見了，心裏顯得萬分高興，“他黏著你好久了吧？我看，他怕是有別的目的，才總是拖著你不肯讓你離婚，你可千萬要冷靜一些，別被他三言兩語哄騙了。”
“我知道。”鹿梔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緩解了一下酸痛，但下一刻，她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忽然問道：“對了師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啊？我猜的啊。”
“猜的這麼準？”
“嗯。我一路打聽，知道你們的車子好像壞了，就猜到你們要來找汽修廠。”紀衿年的回答看似漫不經心，但鹿梔發現，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似乎緊了緊。
這是一個很小的動作，但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眼下，她沒有拆穿，隻是轉移了話題，“你這樣忙碌，平時還總是時時注意我，著實有些辛苦。”
眼前正好遇上一個紅燈，紀衿年將車子停下，回過頭看著她，“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不想你就這樣被白清嶸騙了。白家的資產一夜之間蒸發掉那麼多，你以為那些財產，到了國家手裏，來源不會被查麼？到時候，白家出了事兒，你可能會被連累……”
鹿梔努了努嘴，“你倒是了解白家很多。”
紀衿年冷笑一聲，“我了解白家，也了解白橫。他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良善，所以，我才讓你處處提防著。”
他說著說著，似乎有些激動起來了，雙眼死死地看著鹿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