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我不要再相信你了
這完全就是夜晚的感覺了，莫小光找到了電燈的開關打開了燈，白幟燈閃爍了幾下才亮了起來。
可是燈剛剛打開，光線還是不太好，不過也比剛剛的黑暗好了許多。
顏聖翼抬腿幾步就走過了客廳，先擰開了左邊的房門，裏麵同樣是一片嗯黑暗，在一旁的牆壁上找到了開關，顏聖翼打開，借著亮起的燈光，也看清楚了房間裏麵。
這應該是肖伊的房間了，雖然房間並不怎麼大，可是也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還有一個化妝台，看起來布置的也很溫馨。
可是肖伊不在這裏。
顏聖翼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打開了剩下的另外一個房間的門，同樣是黑暗一片，顏聖翼已經想到了會是這樣。
找到了燈的開關，顏聖翼又打開了房間裏的燈，眼前亮起來的時候，也在心裏鬆了一口氣，找到她就好。
顏聖翼轉過身看了莫小光一眼，莫小光會意，也知道肖伊一定是在裏麵了，帶著其他的人也都等在了外麵。
反手關上了房間的門，顏聖翼看著有些失常的笑意，此時此刻正坐在床邊的地上，呆呆的看著地麵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臉上的淚痕還未幹掉，肖伊蜷縮在床邊，有些僵硬的環抱著自己的雙腿，眼睛紅紅腫腫的，像是哭累了的樣子。
顏聖翼走進了房間，肖伊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像是這狹小的空間裏多出來了一個人，她一點兒都不知道一般。
“伊伊？”
顏聖翼輕聲的叫著她的名字，站在離肖伊一米遠的地方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肖伊依舊一動不動的呆著，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顏聖翼的聲音一般。
頓了一頓，看著肖伊這個樣子，顏聖翼的心裏隻覺得有些堵得慌，不由的有些自責，如果，當時自己陪在肖伊，她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顏聖翼知道親人的意義有多麼的重要，他自己從小就和別人的家庭不同，沒有母親的嗬護，雖然有梅姨的照顧，可是他也知道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顏安勳又一直對顏聖翼嚴苛無比，顏聖翼對於這種父愛也隻是停留在尊敬，服從的階段，他也並沒有真正的體會過父親的愛。
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對於親人這個詞彙，顏聖翼心裏是很在意的，這也成為了顏聖翼心中的一道坎，沉沉的放在心底，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過去了。
當他知道顏安勳把自己當成殺人機器的時候，他又何嚐不痛苦，更何況是現在，肖伊的親生哥哥，她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的親人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
顏聖翼有些心疼的走到了肖伊的麵前，慢慢的蹲了下來，抬起手抓住了肖伊的肩膀。
“伊伊，我來晚了，對不起。”
顏聖翼的聲音輕柔極了，像是怕驚到了肖伊一般。
大概是感覺到了顏聖翼的內疚和歉意，肖伊也終於有了一點兒的反應，睫毛微微的抖動了一下，眼珠移開了一些角度，最終慢慢的看向了顏聖翼的臉龐。
張了張嘴，肖伊的嗓子有些沙啞：“他死了……”
抿了抿嘴，肖伊如蚊子般的聲音卻像是一記重拳一般，打在了顏聖翼的心髒之上。
肖伊原本就未幹的眼眶更是一瞬間又湧出了淚水，淚光閃爍著，肖伊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就這麼空曠無神的看著顏聖翼的眼睛。
“你也不在……”
“對不起……”
顏聖翼抓著肖伊肩膀的手不由的收緊了一些，他想和肖伊說很多的話，想安慰她，想保護她，可是話到嘴邊卻統統堵在了嗓子眼了，能說出口的好像就隻剩下了對不起。
“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伊伊，你別這樣，如果你哥哥知道你這樣傷心難過，他也一定會不放心你的，對不對？”
“哥哥……他明明都還好好的……如果……”
肖伊哽咽了起來，眼眶裏的淚水也不住的往外湧，一顆顆順著肖伊的臉頰落下。
“如果今天沒有做手術，他一定還好好的躺在病房裏的，對不對？至少，我還能和他說說話吧，我還能和他講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我還能幫他換幹淨的衣服，我還能和他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好了，別說了。”
顏聖翼實在聽不下去了，手臂微微的用力，將肖伊攬入了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一切，大概真的是他的錯吧，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自作主張，安排了今天的手術，肖伊的哥哥應該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一切都是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是因為他。
顏聖翼又加重了一些手臂上的力氣，將肖伊抱得更加近了一些，身前的這個瘦瘦小小的身軀不住的因為抽泣而哽咽顫抖著。
肖伊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樣，控製不住的崩潰大哭著，把臉埋在了顏聖翼的胸前，淚水也沾濕了顏聖翼胸前衣服的一片。
或許這就是命數吧，顏聖翼打從和肖伊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起，就注定是要欠肖伊許多還不完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偷跑出去亂玩兒，顏安勳就不會派人出門找他，如果自己沒有接受肖伊的那個糖果，他們也不會一起玩兒。
如果自己沒有和肖伊在一起玩兒，那麼，顏安勳也就不會注意到有這個小姑娘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顏聖翼，肖伊一家也根本就不會被顏安勳盯上，被迫的離開龍城。
如果肖伊他們一家人沒有離開龍城，之後的生活說不定就不會這樣的顛沛流離，肖伊的哥哥，也很有可能不會遇上車禍，不會沉睡不起，不會遇上今天的手術，不會突發狀況，不會這麼快死亡。
太多太多的如果了。
顏聖翼越是想起這些，就越是愧疚，肖伊的人生，是被他給親手毀掉的。
是他對不起肖伊，也是他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明明在又一次和肖伊相遇的時候就告訴了她，自己會保護她，照顧她，不會再讓她過那麼辛苦的生活了。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到，反而，好像讓肖伊的生活越來越糟糕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小的房間裏隻剩下肖伊哭泣的聲音，哭著哭著，大概也是因為累了，有些哭不出聲音來了。
這是她哥哥的房間，同樣被收拾得很幹淨整潔，能夠看得出來肖伊很用心的為她的哥哥打理著一切。
隻是逝者已逝，她的哥哥卻再也回不來了。
顏聖翼就這麼抱著她，鼻腔微微的發酸，他很心疼肖伊，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這麼愛捉弄人，不多給這個弱小的女孩兒一些眷顧。
“顏聖翼，你殺了我吧。”
許久之後，肖伊的哭聲小了很多，聲音沙啞，卻很清楚的說出了這句話。
顏聖翼微微一愣，輕輕推開了她一些，凝著神色看著肖伊有些蒼白的臉龐。
“你亂說什麼，不準這麼說，也不準這麼想，聽到沒有？”
他心中有一些擔憂，肖伊的眼神有些讓他害怕，這樣冷淡又倔強的眼神，是那麼的熟悉，竟然讓顏聖翼有一瞬間的晃神，想起了蘇木兒……
肖伊似乎也冷靜了下來，可是眼神還是空洞的很，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提不起來什麼力氣來了。
“我再沒有活下去的力氣了，他們都丟下我，不要我了，這條路，我不想走下去了。”
“肖伊，你不要胡思亂想，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
“相信……”
肖伊輕聲呢喃著，臉上浮現出了有些嘲諷的笑容看著顏聖翼。
“我不要再相信你了……我不應該相信你的。”
“肖伊，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醫院陪你的，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在最無助的時候沒有人在你的身邊，可是你再相信我一次，好麼？我會代替你哥哥，照顧你。”
“我不要……”
顏聖翼話音剛落，肖伊就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隨著動作，一連串的淚水又連著掉落下來。
肖伊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繼續對顏聖翼說：“你沒有義務對我承諾什麼，補償什麼，能夠幫我到這裏，已經是我的幸運了，是我太傻了，竟然這麼貪心的都當成是自己的東西，所以才受到這樣的懲罰。”
“胡說，貪心的是老天爺，他拿走了你那麼多東西，不是你的錯，都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哥哥也不會有事了。”
搖了搖頭，肖伊心裏是明白的：“哥哥好不了，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怪你，隻是你不要再對我好了，我會覺得欠你的越來越多，我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聽著肖伊似乎越來越鑽牛角尖的樣子，顏聖翼又怎麼能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不管不顧，他現在不可能不管肖伊。
顏聖翼正了正神色，抬起手擦了擦肖伊臉上的淚水，哭了這麼久，肖伊的眼睛早就腫的像隻兔子了，原本肖伊的臉色就不太好，現在這梨花帶雨，更是讓人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