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血色簽名
莫小光和程小山跟在顏聖翼的身後，也來到了急診室這裏，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邊。
眼看著兩名護士將顏聖翼給攔住，而顏聖翼又有要硬闖的意思，他們隻能低聲說道，“大帥，醫生正在給少夫人治療，您進去，隻會打擾到醫生們。”
顏聖翼總算稍稍冷靜了一點，不再強求著一定要進去，轉而看著眼前的兩名護士，神情卻又異常凝重而又堅定地說道，“救她！”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已經訴說出了他心中的一切。
急診科的兩名護士，隻怕怎麼樣的生離死別都已經見過不少，甚至已經到了見慣不怪的程度。
可是今天看到這樣的顏聖翼，他們兩個人的神情還是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算是對他做出的承諾。
然後，這兩個人才走進了後麵的急診室。
顏聖翼一動不動，雙眼隻是定定地看著前麵關閉的房門，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就是要這樣看著。
莫小光和程小山也看了看那扇緊閉的房門，又將視線轉移到了顏聖翼的身上。
“大帥！”兩個人不約而同喊了一聲，互相看了一眼，又接著說道，“讓醫生也來給您看一下吧。”
他們都看到，大帥的身上同樣沾到了不少的血，他垂在兩邊的雙手，更是幾乎變成了一雙血手。
他們不知道這些全部都是從蘇木兒身上來的，還是顏聖翼自己也受了傷，但保險起見，就隻有讓顏聖翼自己也去找醫生給他看一下了。
隻是，他們的話說出口，顏聖翼卻始終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兩個人又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能打動他了。
“大帥，您必須讓醫生給您也看一下，確定您沒有受傷，您才有更好的精神和體力來照顧少夫人啊。”程小山想了想，又說道。
隻是對於他的話，顏聖翼始終不為所動，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聽到，還是就算聽到了，也隻顧著急診室裏的蘇木兒，而根本顧不得自己的一點一滴了。
前麵緊閉著的急診室的門忽然打開，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顏聖翼忽然往前一步迎了上去，“醫生，病人怎麼樣了？”
他用有些激動又有些沙啞的聲音連忙說著。
醫生看了他一眼，打開自己手上拿著的一個文件夾，一隻手上拿著一支筆，就一邊在上麵寫著，一邊問道，“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丈夫。”
“病人以前有什麼病史？”
“應該沒有。”顏聖翼想了一下，才不是那麼確定地說道。
畢竟，他和蘇木兒認識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半年，這半年裏，她就受過幾次傷，但這些不能算病史。而這半年以前的二十多年的時間裏，他對她一無所知，更加不知道她有什麼病史。
“病人可有對什麼藥物過敏？”醫生又問道。
“應該沒有。”顏聖翼再次想了一下，還是不那麼確定地說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隻能全憑自己的猜測。
“病人……”這位醫生還要接著問什麼問題，顏聖翼的後麵忽然就走來兩個人，一邊說著“請讓開”，一邊就直接動手，將顏聖翼和他對麵的醫生給推到了一邊。他們兩個人則是直接進去了前麵的急診室。
顏聖翼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瞬間露跳了一拍，因為他看到，這兩名醫生衣服上掛著的胸牌，寫明了他們是婦產科的。
婦產科！婦產科！
顏聖翼的腦海中，頓時就浮現出在車上，蘇木兒的雙手始終都撫在自己腹部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就猜到最糟糕的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可是他根本一點都不敢繼續往下麵去想，隻能不停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可是現在，這兩名婦產科醫生的出現，卻讓他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這樣欺騙自己。
“木兒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連他們也回到這裏來？”顏聖翼再也控製不住，惡狠狠地看著麵前的這名醫生。
醫生顯然是被他嚇了一跳，還好很快鎮定下來，問道：“裏麵的是你的妻子，她是不是已經懷有身孕了？”
“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
“她受傷了，隻是找婦產科的醫生過來看一下，確保安全，不一定有其他的意思。”
醫生是這麼說的，顯然是要安慰一下陷於瘋狂邊緣的顏聖翼。而這幾句話似乎也的確起到了作用，讓他相信，蘇木兒真的沒有什麼事，這兩個醫生也不過是來例行檢查。
醫生暗暗鬆了一口氣，感覺到麵前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的殺氣，沒有那麼強烈了。他自己都開始在想，他是應該將例行的問題繼續問下去，還是停頓一下，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暫時冷靜一下，而自己也可以不用繼續承受這種迫人的氛圍。
醫生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後麵急診室的門再一次打開，又一名醫生衝了出來。
顏聖翼一眼看出來，這名醫生就是剛剛從他身邊經過，然後進去了裏麵的婦產科的醫生。
而這名醫生一眼就看著顏聖翼，直接問道，“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丈夫！”本來就非常緊張和擔心的顏聖翼，眼看著這名醫生的忽然出現，瞬間都更加緊張和擔心，說出這兩個字的聲音，都顯得急躁了不少。
“裏麵的病人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但她今天受傷太過嚴重，又沒有及時就醫，腹中的胎兒保不住了，隻能流產……”
“你說什麼？”顏聖翼忽然怒吼了一句，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中，剛剛聽到了哪兩個字。
後麵出來的醫生被顏聖翼這樣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不過急診科的醫生畢竟都是見過各種世麵的，更快就恢複了鎮定，繼續說道：“很抱歉，病人受傷情況太過嚴重，腹中的胎兒已經保不住，隻能流產，才能確保母體的平安。否則的話，隻會給母體帶來巨大的危險。”
“孩子呢？”
“胎兒太過幼小，母體也受了重傷，胎兒已經無法存活，隻能流產。”醫生不算冷靜，但也是很清楚地告訴他。
“如果一定要留下孩子呢？”顏聖翼隻覺得自己心痛如絞，卻還要他剩下的理智，問著這樣的問題。
“抱歉，這樣做的話，腹中的胎兒依舊無法存活，還會對母體也造成巨大的傷害。”
醫生的話言盡於此，都不用再說下去的話，更糟糕的後果，顏聖翼自己也能夠想象得到，胎死腹中，一屍兩命。
所以，醫生出來，是告訴自己這個事情的，還是要自己來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的？
顏聖翼隻覺得的自己的腦子裏麵一片混亂，已經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聽到，眼前的那扇緊緊關閉的急診室裏麵，忽然傳出來了一聲蘇木兒的慘叫聲，這是要在多麼痛苦的情況下，才能發出這樣的慘叫聲。
“醫生，不要讓她有事！”顏聖翼瞬間找到了自己的重點。
不管其他，隻要能讓蘇木兒安然無恙，這就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好。”醫生答應著，旁邊又有一個人將一個文件夾送了過來，最上麵的一張紙，就是手術同意書。
蘇木兒，她腹中的胎兒，這兩條生命，此時此刻，就掌握在顏聖翼的手中，或者應該說，就掌握在他帶血的手上所拿著的那隻小小的筆中。
在周圍所有人的目光當中，顏聖翼那麼沉重卻又那麼無力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他從未感受到的，最痛苦的一次簽名。當這個被自己寫過無數次的名字，再一次那麼熟悉卻又顫抖的從自己的手底下寫出來，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沉重和心痛。
他的手拿著筆還停留在紙上，手上漸趨幹涸的血跡，還是在紙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印子。
麵前的醫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紙上的簽名，就將文件夾給抽了過去，確認了一下簽名，又看了看他。
醫生的表情明顯有了些震動，似乎是從這個名字還有這張臉認出了眼前這個人是誰。
但他還算是冷靜的，隻不過又看了看顏聖翼身邊的兩個人，說道：“你們小心照顧著他，最好是扶他到那邊的椅子上去坐一坐。”
醫生指的，是那邊靠牆擺放著的幾張休息座椅，上麵坐了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來醫院裏的人，不管是病人，還是陪同病人的家屬，幾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就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了這一邊。
而顏聖翼似乎也的確是需要到那排椅子上去坐一坐。
醫生說完，就拿著文件夾，回去了急診室裏麵。
莫小光和程小山猶豫著是不是要和顏聖翼說一聲，讓他到那邊去坐著。
但現在的顏聖翼，高大的身軀，紋絲不動地站在急診室的門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迫人的氣勢，讓任何人都不幹靠近。
就算是莫小光和程小山兩個人，也徹底打消了過去和他說一聲，讓他坐一會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