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審問
蘇木兒豎起了耳朵，將腳步聲放到了最輕，憑著自己的感覺，繼續朝著前麵走著。
“他是黎城的人……”
又找了幾分鍾，蘇木兒豎起的耳朵，忽然接收到了一句輕微的話語聲。
聲音雖然很輕，而且距離也應該有點遠，不過蘇木兒還是聽出來，這是顏安勳的聲音。
也就是說，顏聖翼這麼晚一個人走出來，就是要和顏安勳見麵了。
這父子兩個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吧，明明就是父子，又都是住在顏家，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麵說話不行，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越在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
越是做得這麼神秘，蘇木兒越是肯定，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重要的秘密。
非禮勿聽。
不過，這是針對聖人來說的。
對於蘇木兒這種人來說，越是顏家父子的秘密，她越是要豎起耳朵來聽。
這樣，她手中就會有更多的籌碼，到時候也好和這父子兩個做交易了。
“龍城和黎城向來不和……”
耳邊又聽到了顏安勳的一句話，還沒有顏聖翼的聲音。
不過，這句話不是什麼秘密，是個人都知道，龍城和黎城向來不和，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真要見到了麵，隻怕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過龍城和黎城都在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龍城和黎城之間，基本上不會有任何的來往，隻有這樣，才能讓兩個城之間，保持基本的平穩。
“龍城和黎城現在看似和平，兩不相幹，那也是因為，曾經付出過巨大的代價。”又是顏安勳的聲音。
蘇木兒就近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靜靜地偷聽著不遠處的動靜。
“十年前，龍城和黎城之間，爆發過一場慘烈的戰爭。那時候你也已經十多歲了，雖然沒有參與到其中，不過也有印象吧。”
顏聖翼的聲音終於想起，“我記得，那場戰爭，死了很多人。一張戰爭結束，龍城和黎城，幾乎都隻剩下半城的人了。”
“對，那個時候，我和黎城的城主都意識到，要是讓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的話，隻怕兩個城的人都要死光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到時候，就會有第三個人出來，白白撿了龍城和黎城的便宜。所以，那個時候，我們就選擇停止戰爭。”
“兩家終究互相死了這麼多人，都是彼此的仇人。龍城和黎城不可能化幹戈為玉帛，但總算能和平相處，兩不相幹。”顏安勳現在說起來，好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了。
顏聖翼卻不是這麼想的，“活著的人，都活了下來。那些死去的人，他們就這樣死了。”
“那隻能怪，他們的運氣不好。”
“十年前的那場戰爭，我知道到底有多慘烈。有的時候半夜裏忽然想到這場戰爭，我的眼前頓時就出現了血紅一片。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導致了這場戰爭，造成了這麼多的傷亡！”
顏聖翼很想知道，外麵的蘇木兒，也一樣很想知道。
因為，顏聖翼的那句話，觸動了蘇木兒的心事。她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也是死在了那場戰爭之中。
她的父母親都是特工，後來忽然就傳出來了他們兩個去世的消息。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隻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沒有見到父母親的最後一麵，更是連他們的屍體都沒有見到。
以至於到了現在，她都沒有給他們造個墳、立個碑，給他們一個安身之處。
蘇木兒不是不想，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的父母親就這樣死掉。
她自己花費十年的時間，用盡了所有的心裏，也終於成為了特工。
隻是因為，她認為，當她自己和父母的身份越發接近的時候，她就越是能夠知道他們兩個去世的真正原因。
或者說，父母親肯定是死在別人的手上，而她為人子女，勢必要為自己的父母親報仇！
過去的這十年，她一直在努力尋找各種有關於自己的父母親去世還有十年前的那場戰爭的線索。
可是到目前為止，她的手頭上，可以說是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還沒有找到。
而今天晚上，這麼一個看似平常又普通的晚上，忽然就有線索，主動送到自己麵前來了。
現在，就算是有一把刀架在蘇木兒的脖子上，她也一定會一動不動，一定要聽到裏麵的人的話。
可是，好一會兒，那一頭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顏安勳沒有再說話，顏聖翼也沒有再開口。
可惜自己還離得遠了一點，沒有辦法看到那兩個人的神情。否則的話，說不定也能看出點什麼名堂來。
終於，顏聖翼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將顧上一直都有各種傳說。有的說是因為金錢，有的說是因為權力，有的說是兩者都有。你告訴我，到底是因為哪個？”
“你問這個幹什麼？”顏安勳也開口了。
“一場戰爭，兩個城，那麼多人命，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你還不是城主，還輪不到你來給他們交代。”
“好，就當我是好奇。我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當年的那場戰爭，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引發的？”
又是一片四一班的沉默。
“爸！”顏聖翼忽然加大音量喊了一聲。聲音之中，能聽出來他的憤怒。
“我……忘記了！”
蘇木兒差點就要從自己躲藏的地方竄出來，然後竄到顏安勳的麵前去，狠狠地問上幾句。
“忘記了？”不過，蘇木兒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就先聽到了顏聖翼異常陰沉而又憤怒的一句話。
戰爭發生在十年前，那個時候的顏聖翼估計才十幾歲，他可以說是忘記了。
可是那個時候的顏安勳，就已經是龍城的霸主了。
可以說這整件事情，除了黎城的霸主之外，最熟悉的就是他了。
現在，他竟然能說出“忘記了”這三個字。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你說你忘記了？
“你忘記了那場戰爭是怎麼發生的？”
“你忘記了那時候的那麼多人，到底是為什麼死的？”
“你忘記了龍城和黎城是怎麼付出那麼慘烈的代價的？”
顏聖翼一句接著一句，句句逼問著顏安勳。
“都已經過去十年，我怎麼不能忘記？”顏安勳的聲音也很不好聽，不過他還是在逃避。
“因為你是龍城的霸主。是你親手引導了這場戰爭。因為我了解你，你不可能忘記！”
蘇木兒就算是一點都不了解顏安勳，也絕對不相信他說的“忘記了”這三個字。
“你這是在逼問我？”
“我想知道答案。”
“沒有答案，這已經是過去了十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再問。還有，我早就已經說過，十年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許再提，不許再問。今天我允許你問這最後一次，以後你要是在說起，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你沒有忘記，你隻是不敢說。因為你很清楚，十年前的這場戰爭，是你親手導致。如果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會有這場戰爭，根本就不會死這麼多人。都是因為你，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不是？”
顏聖翼斬釘截鐵，他已經認定了，自己的父親，就是那個最大的惡人。
蘇木兒什麼都不知道，她心中甚至開始覺得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顏聖翼到底有什麼樣的理由，或者他究竟知道些什麼，怎麼就能說出這麼嚴重的話來。
“搞清楚，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的老子，你沒有資格這麼對我說話！”顏安勳陰狠的話響起。
蘇木兒隻是偷聽，都覺得心中一顫。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要是在現場親眼看著顏安勳說出這樣的話來，隻怕自己都要嚇一跳了。
“我隻想知道，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顏聖翼卻是一點都不退縮，繼續這個問題。
“你以為這是審問嗎？可惜，你不是法官，我更不是你的犯人！”
“我隻想知道，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顏聖翼還是這句話，聲音之中卻越發堅持。
“顏聖翼！”顏安勳忽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每個孩子都知道，當自己的父母親喊出自己的全名的時候，就必定是發了很大的火，而且要找自己的大麻煩的時候。
蘇木兒記得自己的小時候，當父母親這麼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跑。
雖然很多時候，她根本跑不過自己的父母親，最後還是會落到一頓打。
可是眼前，除了說話的聲音，蘇木兒沒有聽到任何一點其他的響動。
看來，顏聖翼和自己並不一樣，當他的父親叫出自己的全名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動。
“你是大帥，我才是龍城的霸主！你想知道是吧？好啊，等到那一天，你成了龍城的霸主，而我什麼都不是！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可以來問我！”
蘇木兒頓時就想到了古代的皇上和太子，就好像太子要逼皇上退位一樣。
現在的顏安勳和顏聖翼，雖然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但是都已經說出這麼嚴重的話來了，看上去也是差不多了。
那邊又沒有了聲音。
顏聖翼似乎也被這句話給困擾住了，竟然沒有再說那句話。
幾秒鍾後，蘇木兒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聽得出來，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蘇木兒判斷，應該是顏安勳率先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蘇木兒應該趕緊跑，搶在顏安勳之前，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跳到自己的床上去，裝作她一直在睡覺，從來沒有醒過來，更加沒有偷偷溜走的模樣。
可是，她卻遲疑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遲疑，她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眼前，她要是敢動一下的話，一定就會被顏安勳給發現。
她今天晚上偷聽到了不該偷聽到的話，肯定不能讓顏安勳給發現。否則的話，隻怕明年的今日，真的就是自己的忌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