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丞瀚手上的動作一頓,深深的無力感侵襲而來。
時清玥被遭到這樣的對待,讓他感覺到驚慌,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懊惱。
顧丞瀚張開嘴,聲音沙啞得可怕,“如果可以,我願意替玥玥承受這一切。”
曲幼的身體一抖,她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又嘩啦啦的落下。
她說道:“你願意?就算你願意你也不可以保護她,你明知道你家人多麼殘忍,為什麼不把她照顧好。”
曲幼知道,其實不能全怪顧丞瀚。
但是,時清玥變成這個樣,總有一個人要負責,眼前的人口口聲聲的允諾,現在卻變成這樣。
顧丞瀚心裏也是抽著疼,不是因為曲幼的責怪,而是床上的時清玥。
她肉體上的疼痛,還有心理上的疼痛,他一點也幫不上。
顧丞瀚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繼續替時清玥濕潤嘴唇。
她曾經躺在他的懷裏喊著疼,求他把自己打暈。
顧丞瀚想起,感覺有人拿著一把刀,在他的心髒進行切割。
“是我不好。”顧丞瀚感覺水涼了,又添了一點熱水把水溫調暖,“我會保護她的。”
曲幼冷笑,像是聽到極大的笑話一樣,“保護?你拿什麼去保護清玥?這次的事情,你就用一句保護能完事嗎?她的心理本來就有病,還要遭到這樣的毒打,甚至……”
歐連晧說她雖然被下了催情藥,但是有醫生專業檢查過,她沒有遭到侵害。
可是在一個本來就有心理疾病的人裏,這種刺激更是可怕。
曲幼無法想象,時清玥那時候,遭受了多大的創傷。
顧丞瀚沉默不語,他覺得,敢作敢當的男人不應該是他那樣的。
可是他麵對曲幼的質問,沉默不語。
要不是他還深愛著時清玥,曲幼一定會給他幾巴掌,再鞭打幾下,讓他也來受受,時清玥受的這些苦頭。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帶著恨意看著他,問道:“顧總,你說你會保護清玥,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的爺爺有不可推卻的責任!”
曲幼的意思就是報警,讓警察去處理顧老太爺,替時清玥爭一口氣。
可是,顧丞瀚會舉報自己的親爺爺嗎?
他還沒說話,歐連皓走進來就聽到她說的這番話,便是覺得荒唐,他說道:“幼幼,別說了。”
“受傷的又不是你的好朋友,你閉嘴。”曲幼回頭對他吼了一句,她很成熟,比很多人都要冷靜。
可是遇到時清玥這種事情,她卻冷靜不下來。
歐連皓張了張嘴,看著好友,時清玥受傷,他也要遭罪。
他硬著頭皮把曲幼牽著離開,“時小姐現在要修養,你別去添麻煩。”
他們離開後,病房裏剩下時清玥與顧丞瀚。
時清玥被注射了藥物,依舊睡著,對於他們說的話,一概不知曉。
顧丞瀚放下茶杯,手輕輕執起她的手。
時清玥被鞭打的時候,因為手是被綁著的,所以是唯一完好的地方。
“玥玥,對不起。”顧丞瀚在她的耳邊留下一聲沉默的道歉,他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時清玥閉著眼睛,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她莫名的留下眼淚。
顧丞瀚歎息一聲,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拭擦落下的眼淚,“我不會讓你再受到這樣的傷害。”
他的聲音不斷在時清玥的耳邊纏繞,卻沒能喚醒她。
時清玥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盡是殘忍。
她夢到了外公,還有任夏敏,他們哭著,每個人都在責怪她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她試圖要解釋,滿肚子的解釋卻不能說出來。
她想起顧丞瀚,當任夏敏在夢裏質問她為什麼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他。
是愛情吧……
她以複仇的名義跟顧丞瀚在一起,最後卻愛上他。
時清玥無助的接受著眾人的指責,最後在迷霧中,她聽到了顧丞瀚的聲音。
“玥玥,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報複嗎?”他的聲音聽著十分憤怒,透著絕望。
時清玥搖頭,到處張望,卻隻能看到白皚皚的一片霧,外公不見了,任夏敏也不見了,她走進迷霧中尋找,卻找不到顧丞瀚的身影,她大聲呼喊,道:“不是的,丞瀚,我愛你!”
可是隱藏在迷霧裏的男人則是冷酷說道:“你這個騙子,我們分手吧,我並不愛你。”
時清玥沒忍住,眼淚落下,那些絕情的話,比她身上的傷疼一百倍。
她不想就這樣跟顧丞瀚分開,不想這樣就沒了他。
他絕情的話語一直在耳邊響起,時清玥撒腿跑著,想要找到他,當著他的麵子解釋,不斷隨著他的聲音那邊追尋,可是到他的聲音越來越淡。
直到聲音消失,她還是沒找到顧丞瀚。
顧丞瀚說,他不愛她了。
顧丞瀚說,他們分手。
時清玥倒在地上,不覺得膝蓋疼,隻覺得心裏疼,一直哭一直哭,直到陷入混沌之中。
顧丞瀚一直陪在時清玥身邊。
她的高燒不退,醫生怕她的傷口會感染,給她換了一種抗生素,然後退燒針跟物理降溫。
明明是大冷天的,她卻還要承受這種治療,顧丞瀚看著她被痛苦煎熬,自己卻不能做一點什麼幫她分擔這份痛苦。
顧丞瀚一臉陰沉,眼底痛苦又壓抑的情緒深濃,他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醫生看了一眼時清玥好不容易退下去一點的溫度,道:“她現在情況不穩定,最遲,明天早上就會醒來,顧先生,要不您請個看護今晚守著?”
醫生以為他要離開。
顧丞瀚卻是堅定道:“我不會離開她。”
醫生收起物理降溫的工具,“現在病人的體溫有所下降,應該是抗生素與退燒藥水起作用,半個小時後我會回來查看。”
顧丞瀚點頭,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時清玥。
天色逐漸黑了,時清玥還沒醒過來。
歐連皓來巡房的時候,安慰他說道:“還在沉睡其實也好的,你別太擔心,現在時小姐渾身上下一定很疼,若是這個時候醒過來,今天晚上她也別想著有一個好的睡眠。”
顧丞瀚沉默不語。
歐連皓又問道:“這麼晚了,你吃過飯了嗎?”
“沒吃。”顧丞瀚說道,他不但沒吃飯,就連喝水的次數也不多。
歐連皓歎息一聲,“阿瀚,你這樣不行,身體會吃不消,要不我替你看著時小姐,你去樓下的餐廳吃點飯?”
顧丞瀚卻說道:“好幾次,玥玥哭了,她那麼疼,我又怎麼能離開?”
歐連皓本來想說,就算他在這裏不吃不喝,也不能緩解她身體的疼痛,可是這句話說出口,未免太過無情無義,他歎息一聲,知道自己勸不動他,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