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霍世成的身上。
自己的女人,要去陪著另外一個男人度過難關。
想必是不被允許的吧。
“你的意思呢?”盛夏看向霍世成。
還不等霍世成開口,霍萬坤先開炮了,“就算有人進去,那也是我!”
說著,霍萬坤脫下外衣,就準備進無菌室消毒。
“等等。”霍世成的聲音不算大,卻很有分量。
霍萬坤立刻停下腳步,但態度還是很差,“怎麼,你也打算讓那個女人進去?”
他抬手指著手術室的門,嘴唇顫抖,“要不是她,我兒子能成這樣子嗎?啊?”
眼淚從他蒼老的臉上滾落,霍萬坤的情緒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你們讓她進去做什麼?趁機害死我兒子嗎?我不同意!”
“她比你合適。”霍世成淡淡開腔,看著盛夏的目光中閃爍著幾分審視,“做你該做的。”
盛夏朝霍世成豎大拇指,然後從霍萬坤的身邊走過,進入了無菌室。
霍萬坤氣的全身發抖,一拳砸在牆上。
萬學勤跟霍世成對視,點點頭,等盛夏換好衣服消毒完畢,帶著她進入手術室。
盛夏搬了椅子,坐在病床邊,拉住了男人夾著檢測儀的手。
她俯身在男人的耳邊,用顧綰綰獨有的腔調說,“我還是喜歡叫你白燁。”
滴滴滴滴-心電圖突然不規律的跳動起來。
萬學勤眼睛一亮,示意其他人繼續手術。
盛夏歪頭一笑,“你可能不相信,我現在特別想站起來看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萬學勤切割的動作一頓,瞥了一眼她。
這個女人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她就不怕直接把白燁給氣死了。
似乎白燁已經習慣了她的表達方式,心跳逐漸的平穩下來,雖然很微弱,但好歹是有了求生的欲.望。
醫生護士緊張的對接每一根血管,大氣都不敢喘。
唯獨盛夏,滿不在乎的給他講著故事。
“我一直有個大膽的猜測。”盛夏托著下巴,一呲牙,“我懷疑你是個色盲。”
“要不然,你為什麼隻穿白色的衣服呢?你肯定是分不清其他的顏色,怕被我看穿。”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在京大見到你的時候,你當時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我的天啊,當時你可真帥……
好多同學都圍著你看,甄橙還說你以後一定會成為我們學校的靈魂人物。
然後,你走過來跟我說話的時候,你不知道那些女生看我的眼神,簡直要嫉妒死了!”
盛夏在一邊喋喋不休。
從初見白燁開始,到白燁手把手的教她裁剪衣服,到後來他陪著自己到巴黎待產。
“最多的一個月,咱們搬了三次家,都是因為我抑鬱症發作,摔摔打打的被鄰居投訴。
你還記得那個胖胖的英國太太嗎?
她一度懷疑你家暴我,還報了警……後來警察把你帶走,發現你身上的傷比我多多了,才知道原來是我家暴你!
白燁啊……”
盛夏攥緊了他冰涼的手,“就算是為了讓我還你的人情,你一定要活著呀。”
滴——
在萬學勤縫合好傷口之後,白燁的心髒驟停。
盛夏蓄滿淚水的眼睛看著心髒監護儀上的再沒有起伏的直線,咬著牙說。
“你這個混蛋,想讓我一輩子內疚,沒門!你要死了,我保證三天就忘了你!”
萬學勤非常鎮定的接過護士遞過來的心髒除顫器,調整電壓,按在了白燁的胸膛上。
一下,兩下,三下……
男人的身體跟著電流起伏,像一條缺水幹涸的魚,彈起落下。
毫無反應。
“萬醫生,放棄吧。”
“病人已經沒有反應了。”
“再試試!調大電壓!”萬學勤高聲命令,“我說再試一次,你們聽到沒有!”
電壓加到最強,萬學勤的額頭也冒了汗,命令助手注射一支腎上腺素,然後再次電擊。
砰!砰!砰……
就在大家都放棄希望的時候,心髒監護儀突然有了反應。
滴滴,滴滴……
盛夏長舒了口氣,眼淚順著臉頰滾落,滴在了白燁的手背上。
“你最好調整一下情緒再出去。”萬學勤舉著沾滿鮮血的手,看了盛夏一眼,走進了洗漱室。
剛剛他很認真的在做手術,可是盛夏說的話還是一句不落的鑽進了他的耳朵。
白燁對顧綰綰的愛一點都不比霍世成少,也許他最初的目的隻是利用她來搬倒霍世成,也許顧綰綰的另外一個人格吸引了他。
總之,他的感情一點一點的投放在了顧綰綰的身上,再也收不回。
隻可惜,顧綰綰早他一步遇到了霍世成,注定是霍世成的女人。
盛夏擦幹淨眼淚,揉了揉臉頰的肌肉讓自己的表情沒那麼僵硬。
手術室的燈熄滅,霍萬坤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的坐在那裏,根本就不敢上前詢問結果怎麼樣。
白燁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他死了,他也不想活著了。
萬學勤走出來,摘下口罩,露出一個自豪的笑。
“成功了。”
霍世成抬手,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沒說一句話。
萬學勤作為一個醫學研究者,自己研發的人工心髒可以成功植入人體,是值得慶祝的。
但是此刻,他說不出任何恭喜的話,也許因為病患是白燁。
護士推著病床出來,送去了加護病房。手術雖然很成功,但是也要經過二十四個小時的監護監測。
霍萬坤老淚縱橫,腿都是軟的,有護士推來了輪椅,推他跟著去ICU。
盛夏最後出來,看著霍世成揚起一個微笑。
“我也該走了。”
“不等他醒過來?”霍世成的手很自然的揣在褲袋裏。
“不了,禍害活千年,他死不了的!”盛夏背著手,腳後跟踢著地麵,模樣有些嬌羞,“霍世成,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不能。”霍世成一口回絕,“白燁應該為他的行為負責。”
“誰說我要給他求情了……”盛夏看向一邊,眼睛裏滿是淚花,“我是說,你要是敢欺負綰綰,我可是會回來找你算賬的!”
“以後,我來保護她。”男人嗓音清澈的回答。
沒有一個肉麻的字眼,卻是最動情的話。
盛夏抿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這麼說,我好像很多餘啊。”
“……”
“算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盛夏擦了一把眼淚,“綰綰還給你了,好好珍惜,再落在白燁手裏,你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說完,盛夏轉身走開,走了幾步又回眸一笑。
“哈哈,給你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霍世成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看著盛夏沒心沒肺的笑,看著她眼角流下不舍的眼淚,看著她眼神變得迷離……
最後看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霍世成上前一步,穩穩的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