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身邊陪著的隻有他，當初兩人心裏唯一的夢想，就是可以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晚踏實的覺，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飯。
就在這溫馨時刻，陸霆琛突然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好看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通常他露出這種表情，應該就是要走了，一般好些天才會回來，這段日子她已經習慣了那些事。
“向暖，你趕緊去換衣服和我一起走，衣服記得穿厚一些。”陸霆琛沉聲說道。
唐向暖的心猛的一沉，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需要去醫院嗎？”
陸霆琛回頭看著她，目光沉靜，沒有否認。
唐向暖趕緊站起來跑回了臥室，匆忙換了休閑裝，風風火火趕到了一樓。
一樓早就有車子等著了，她一上來就像離弦的箭似的衝了出去，在中秋的夜晚，傳來的消息，會是不好的消息嗎？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著，沒說話，陸霆琛也看出了她的擔憂，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子怡醒了。”
“她醒了？”唐向暖很驚訝。
“是，她說要見你。”
“原來不是……”唐向暖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原來隻是要見她而已，既然已經醒了，那是不是說明他又熬過了一關呢。
或許，隻是大家都忙忘記了醫院那邊才沒有給她電話通知，過了今天晚上，子怡依舊會在醫院治療。該上班的還是要一起去回公司，日子也許會跟往常過的沒什麼不一樣。
深夜的醫院燈火通明，陸霆琛拉著唐向暖的手，快步走向沈子怡的地方。
從電梯出去，原本空曠寂寥的病房外，現在擠擠挨挨站的全是人。
大家穿著形形色色的衣服，有的說著話，唐向暖一出現，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她渾身一凜，陸霆琛握緊了她的手。
她疑惑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薄唇緊緊抿著，沒說話。
人群中陸家的其他三個兄弟也在，大家都守在外麵，陸子翰身上的一身軍裝甚至都沒來得及換。
陸澤穿著警服，明顯也是在外地工作，突然被抓回來的。還有穿著白大褂的陸銘夫婦，這一張張臉，都是熟悉的臉。
至於其他那些人，眼神似乎帶著殺氣，沈子欣站在人群的中央，高高站在台階上睥睨眾生，哦不是，她睥睨的其實隻有唐向暖一個人。
她身邊站著溫文爾雅的沈子硯，沈子硯也在看她，目光帶著柔和和心疼，四目相對，他微微朝她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唐向暖趕緊別開了視線沒有再看他，今天來的人真不少，一些年紀稍大些的應該是沈家的長輩。
沈子欣身邊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紅著眼圈，似乎剛哭過，她身邊那個中年男人正在勸慰她。
陸霆琛拍了拍她的肩鼓勵道：“快去吧，子怡在等你。”
唐向暖突然覺得壓力很大，她就頂著這些人或善意或好奇或冷漠的目光，走進了房間。
在這些人的視線下，她感覺自己的小腿都在打顫，子怡呀，想想現如今見你一麵，簡直堪比朝聖。
她硬著頭皮推開門，那樣強大的目光，讓她隻敢貼著牆邊走，眼看著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攔住了她。
“你就是唐向暖？”她的聲音很平靜，並沒有那種經曆的質問。
“是。”唐向暖不太確定她是誰，隻是溫和的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
女人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她說：“我是子怡的母親，聽說，她在醫院的這些日子，都是你照顧她的，我在這裏對你說聲謝謝！”
“伯母不用了，您太客氣了。”唐向暖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沈子怡的母親居然沒怪她，沒怪她就好，剛才可把她嚇死了，她還以為她會一上來就指著她的鼻子罵狐狸精呢。
“好了，你進去吧，她醒了一段時間了，一直都在等你。”沈媽媽說。
唐向暖輕輕點頭：“嗯，我這就進去了。”
她回頭，宛若帶著身後所有人的期望一般，推門而入。病床上沈子怡麵色蒼白，都藏在那裏，因為化療，全身浮腫，幾乎都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今天和往常不同的是，她全身上下的儀器還有管子都撤掉了，脆弱的小人安靜的躺在那裏，身材幹瘦的縮成了小小一團。
唐向暖覺得心酸，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生怕驚擾了這脆弱的靈魂。
聽見門口的動靜，病床上的人吃力的動了動腦袋，蒼白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那雙清澈的眼睛也不複往日的歡快。
“三嫂。”沈子怡開口叫她，雖然有些沙啞，但能聽出往日歡快的語氣。
唐向暖趕緊上前彎下腰，坐在床邊，沈子怡的手還露在外麵，寬大的病號服，襯得她的胳膊更加纖細。
病房裏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腐朽之氣，她的身體在慢慢死去。
“子怡。”唐向暖輕輕握著她的手，感覺她的小手冰涼，骨瘦如柴，她現在真的太瘦，說得一絲多餘的肉都沒有。
“你終於來了。”她彎了彎唇角，看起來似乎還是過去活潑的模樣。
唐向暖點頭，濕了眼眶：“是啊，今天是中秋節，你一直睡不願醒來，是不是沉浸在美夢裏，忘了我了？”
沈子怡噗嗤一聲笑了：“我睡的很深，沒有做夢。”
唐向暖強忍著心酸，慢慢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你太累了，累的時候睡覺就不會做夢。”
沈子怡搖了搖頭，她向她問：“她來了嗎？”
“你說誰？”唐向暖一愣。
沈子怡的手，微微一緊：“季恬。”
“季恬”這個名字在她在心裏想了一圈，她總算想起了是誰，當年陸子翰帶她回奶奶家過了年，大家為此還鬧了些不愉快。
沈子怡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那個短頭發的姑娘，是睡迷糊了嗎？可看她現在的眼神，分明很清醒啊。
沈子怡這才開口道：“這一年多的時間，二哥總是在陪我，放下了很多事情。”
“他可能真的隻是因為可憐。”沈子怡輕聲說。
“三嫂，我就是想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在陸子翰心裏究竟是什麼樣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些失落，唐向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失落不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