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口口聲聲,一心一意的男人,怎麼會委屈自己娶個不愛的女人呢?而且還和她生兒育女,過了這麼些年。
老太太說的那個女人跟陸霆琛,之前和他提過的那個,喜歡看書,品梅花的大戶人家小姐,是不是兩種模樣?
在陸霆琛印象裏,他爺爺對那個女人,應該是發乎情,止乎禮。突遇戰亂被迫分開,對她至多這算是懷念,本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種想法,保留了對她一點點的好感。
可是在老太太的回憶裏,那就是一對飛蛾撲火,至死不渝的戀人。兩人愛著濃烈有張揚,明明兩情相悅,可生不逢時。最終,一個另娶,一個他家,終生不得相見。
同樣是兩個人,同樣的一件事,但是在不同人嘴裏,就變成了兩個故事。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如果老太太說的是真的,那陸霆琛,在對他講的這件事情上,絕對是有所保留的,他在默默的將她排除在外,不讓她觸進他真實的生活當中。
但如果陸霆琛說的是真的,那老太太編的這個故事,從邏輯上來說是不成立的。她隻是為了讓唐向暖信任陸霆琛才故意這麼說。這介紹細思極恐,晚上就想又沒有頭緒,唐向暖心裏煩,卻又沒辦法完全放下,她不知道是陸霆琛在騙她,還是老太太在騙她。
“陸先生,”她這次不經意的叫了他一聲,“今天奶奶跟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原來你跟我是一樣的。”
陸霆琛有些疑惑地問,“我跟你什麼一樣?跟你動不動離家出走一樣嗎?”
唐向暖搖頭,“不是這個,是說戰亂時期,陸家舉家搬遷,散盡家財,奶奶說你回來就是要重振陸家在國內的名聲,和我倒是一致的。”
陸霆琛笑了起來,“這麼說確實有點道理,看來我和你是同一種人。”
唐向暖也跟著笑了起來,“我覺得很榮幸能和陸老板這種成功人士,有些許的共同之處,我榮幸之至。”
陸霆琛一邊開車一邊回答,“你知道陸家當年為什麼散盡家財嗎?”
她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呢?唐向暖心裏有些猶豫,還好陸霆琛,沒追問下去。緊接著開口道,“說起來是個很勵誌的故事,我爺爺當時血氣方剛,跟著那些進步青年天天上街遊行,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民族,為了國家。他鬧著非要去戰場,他爺爺被他氣壞了,到了家哪都不許他去。可我爺爺並不屈從,到最後他爺爺說,隻要他肯跟著他去法國,就把陸家的財產全部捐給國家。有了這些家財,可比他一個人送死有用多了。”
“我爺爺聽了之後,覺得也有道理,所以之後陸家人才舉家搬遷去了法國。陸家當年名聲赫赫,一夜之間就沒落下來,直到近幾年才有所好轉。”
唐向暖哦了一聲,表示理解,“聽說,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還暗戀過一個姑娘,他走了就沒給人家留下什麼嗎?”
陸霆琛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臉,“你這又是聽誰說的?女人呀,就是喜歡憑空想象,自己嚇自己。”
“爺爺當初離開就和那個姑娘說清楚了,他早有婚約在身,不可能跟她在一起,這種事雖然殘忍,但總不能為了愛情什麼都不顧了吧!”
“要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也隻能長痛不如短痛去了法國。是從家裏的安排和奶奶結了婚,我爺爺這個人很固執,從不向任何人低頭,除非他自己願意。”
“不過人總是念舊的,他偶爾也會想起以前的事,但也隻是懷念吧。就算在雪地裏吃火鍋,和他一起吃的人是奶奶,煮了茶也是先給奶奶喝,最喜歡的豌豆黃也是和奶奶一起分享。”
“他說放下,那就是放下了,隻是有些習慣一時不能忘卻。這麼多年爺爺回來中國找過奶奶,可每次她都閉門不見,爺爺想接她回法國,她也拒絕了,說這裏才是她的家,再來打擾,就直接跟他離婚。”
“你也知道她脾氣強,一來二去的,也就懶得多費唇舌了,隨她喜歡吧。”陸霆琛也有些無奈,輕輕搖了搖頭,“奶奶就是不懂爺爺的心思,白玫瑰雖然美麗,但已經擁有了紅玫瑰,誰還願意舍近求遠?放著近在眼前的幸福不要,去追求那麼飄渺的過去呢?”
唐向暖心裏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你爺爺對當年那個姑娘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陸霆琛回答的很堅決,唐向暖的眼神一陣恍惚,她覺得有些好笑,“這算什麼?心裏裝著一個人,卻娶了另一個人,他究竟是專情還是濫情?”
陸霆琛笑著看她一眼,“這世界上的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圓滿的。造化弄人,也將它埋葬在了過去,塵封進心底,其實就算時間倒退,他也不會選那個姑娘,畢竟那個年代,有太多人無可奈何了。”
這個話題談下去,越來越索然無味,唐向暖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不再說話。車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在眼前劃過,留下一道絢爛的影子。她在想多年之後,她會是那個遠在天邊的白月光,還是近在咫尺的蚊子血。
保羅夢娜,肖恩艾米出了別墅之後就分道揚鑣。保羅拉著夢娜,一抬頭說,“喝酒去不去,今天晚上難得清閑,恰巧也有些時間,”
肖恩一把抓過保羅,“正好我今晚有空,跟我去吧,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夢娜對保羅使了個眼色,肖恩和艾米兩個人,最近明顯不對勁,似乎都在逃避對方,能少接觸就少接觸,他們眼睛也不瞎。看著這兩個人表麵上裝作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裏苦悶的很吧。
保羅點點頭,倒是不介意,“好吧,我跟你去。”他反手勾著肖恩的脖子,兩個人笑嘻嘻的就完全出去了,“小爺今天晚上就歸你了。”
半個小時,某個街邊的大排檔,兩人坐在露天的桌子前,麵前是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火鍋,手邊還放著苦菊茶。
鍋裏有新鮮的豆芽菜,還有水靈靈的菠菜,去了梆子,隻剩下葉子,各種魚丸蝦丸,雞肉鴨肉,滿滿當當,放了一桌子。
肖恩端著一紮啤酒走過來,“來,先走一個。”他喉頭上下湧動,一口氣就喝了一大杯,長長舒了一口氣。“不錯,這啤酒是老板娘自家量的,麥芽香氣很足,你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