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警車開過來，將人給抬走了，剛才放屍體的地方，還留下了一身淡淡的水印，上麵有些形狀不明的東西在蠕動。
法醫有些抱歉的走過去對唐向暖道：“唐記者，具體的情況我們下午整理好了再發給您行不行？”
唐向暖很好說話的點點頭，“好，如果聯係到了這位死者的家屬，也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那是當然，”法醫點了點頭。
天氣太熱，她胳膊上全是汗，被她一擦不小心弄進了眼睛裏，鹹的直疼。
唐向暖從包包裏拿出來的水本來是冰的，現在也變成了溫水，她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辛苦了，擦擦汗吧。”
法醫也沒推辭，接過來擦了擦手，又擦擦眼睛，唐向暖將礦泉水遞到了她眼前，“您覺得這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呀？”
法醫想了想才說，“我覺得應該是自殺，他的身體外表沒有明顯傷痕，而且還留好了遺書，不過還是要進一步確定身份，對照筆記，現在一切都還不好說，再看看吧。”
“現在的人哪。”她怔怔歎了一口氣。
唐向暖心理，也覺得有些悵然，現在的人都是怎麼了？
等到中午，三個人找了冷飲店坐在裏麵，都沒什麼胃口，保羅還在嚷嚷著要去洗澡，把身上的味道都洗澡了才有胃口吃飯。
夢娜在旁邊瞪了他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唐向暖心不在焉的咬著吸管發呆，她現在腦子裏全都是那張帶著屍臭味的遺書，
剛才她在相機裏翻閱著看過，翻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她頓住，因為食指和拇指交叉，內容有些模糊，不過還是能夠猜出個大概。
她將手放上去按著擴大了一下，內容就出現在了眼前。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既然我這麼遭人嫌，就不留下給你們添煩了，我準備去找你媽了，有她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這麼大年紀，我也活夠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跟我的家人沒有任何關係。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自殺？”唐向暖還在喃喃自語。
“跟家裏人鬧矛盾還是吵架了？”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保羅和夢娜卻是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家庭矛盾會嚴重到自殺嗎？”
唐向暖心裏一空，臉色沉沉的心情也不好，“人都有衝動的時候。”她試圖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看到自殺的老人，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媽媽，趴在水泥地板上，鮮血流了一地。
那場麵，曾經是她心頭一直無法愈合的傷痕，她當時很想讓她活過來，問問她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
等到下午，法醫很準時的給她來了電話，說確認老人是自殺，那個老人姓張，今年剛剛70歲，死在五天前的早上。
家屬那邊也已經聯係上了，老人的老伴是去年走的，在農村的老家也沒有了任何牽掛和依靠，所以才會想來t市投奔自己的兒子和媳婦。
可兒子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日子也過得一般，不過平日裏倒也和和美美，完全看不出是因為什麼緣由把自己的老父親給逼死了。
唐向暖在接到電話之後，過了兩個小時，就見到了張家夫妻，他們兩個都剛從公安局出來，眼眶紅紅的，精神很不好。
尤其是小張，40多歲的男人，步履蹣跚，旁邊的妻子扶著他到馬路對麵的長椅上休息、
他一臉呆滯的凝望著遠方，眼神混亂、
唐向暖和夢娜保羅走了上去，張家夫妻緩緩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就是記者同誌吧？”
唐向暖和善的伸出手：“張先生，謝謝你接受采訪，逝者已逝，請您節哀。”
小張和她握了握手，“我們就在這裏談嗎？”中年男人極力的控製著情緒，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唐向暖擺了擺手，讓保羅先把攝像機收起來，她實在不忍心讓兩個這樣心碎的人，這麼快的暴露在鏡頭之下。
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悲傷，絕望，難過幾乎快要將他們吞噬。
她坐在他旁邊，幾人就像平時聊天一樣，唐向暖小心翼翼的觸碰著張家夫妻的心事。
剛開始，她隻是簡單的問了一下老張生平的一些事跡，不鹹不淡，也沒有什麼價值。
“我的父母，都是t市邊郊農村裏的，家裏有三個孩子，我是老大，另外兩個都是妹妹，我跟我老婆分家之後，就在t市定居了，之後買房子結婚生孩子，父母他們都留在農村，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可去年我媽突然沒了，就隻好把我爸接了過來。”
說著，中年男人擦了擦眼角的淚，“誰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我也是心疼她一個老人家，孤苦伶仃，沒人照顧。”
這倒是人之常情，兒女贍養父母，也是應盡的義務。
“張老爺子在這裏一年，是過得不開心嗎？”
中年男人吸了吸鼻子，眉頭輕蹙，想了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是變了一些，我以為是我媽沒了，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老兩口從年輕到最後離開，都一直特別好，我以為時間能讓我爸走出這個陰影。”
唐向暖點了點頭，不可置否，“那這一年來，老爺子在家都幹什麼呢？”
中年男人還沒說話，旁邊的女人就搶先道，“他還能做什麼？家裏家外也不需要他幫忙，天天吃的喝的好好伺候著，他換下來的衣服我都幫忙洗，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我們都盡力滿足，這麼大年紀了偶爾發脾氣，我們也都能夠理解，可誰知怎麼就……”
比起中年男人一臉悲憤，他旁邊的女人，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滿，“老爺子平時就喜歡摔摔打打，念念叨叨，咱也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孩子每個星期回家一天，一進門喊他爺爺，他也不搭理，扭頭就走了，孩子還過來問我是不是他哪裏做的不對？還跟我說要我去勸勸爺爺，讓爺爺別生氣了。”
“連孩子都這麼懂事，可他一個老老的，卻還這麼任性，你說老太太沒了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我們也不能起死回生呀，天天都拿家裏人發火，一不高興，就雷霆萬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