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夕看著椅子處的早餐,心內一時百感交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耳邊就響起了秦鬱謹的熟悉嗓音:“吃點東西吧。要是沒力氣的話,也照顧不好病人。”
她抬頭,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秦鬱謹。也許是見她有些怔,秦鬱謹直接拿了早餐,走過來,將飯盒遞到她麵前:“吃吧。”
文小夕想起之前他說的“要在父母親麵前假裝甜蜜”,現在的他,是在履行這個職責吧?想到這裏,她便伸手接過了飯盒,然後說了聲“謝謝”。
秦鬱謹在她不遠處的椅子處坐了下來,然後輕輕回答了她一句:“夫妻之間,還說什麼謝謝。”
因為不想吵醒病床上的父親,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是故意壓低了的。
她打開飯盒,發現早餐是她最愛吃的海鮮粥。他還記得自己的口味?想到這裏,她的心不由一暖。但是很快地,她又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秦鬱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父親又怎麼會積勞成疾,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內心的暖意在想到這些的時候,便消失殆盡了。
文小夕神色淡淡地拿起勺子,小口地吃起海鮮粥來。吃了沒幾口,秦鬱謹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張手帕紙伸了過來,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怕碰痛了她似的。
她抬眸,帶著幾分訝異和迷惘,看著秦鬱謹。
秦鬱謹微微笑了笑,神情十分溫柔:“吃完了去洗一下臉吧,滿臉淚痕跟個花臉貓一樣。”
文小夕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滯,偏過頭去,避開了與他的眼神接觸:“好的。”頓了頓,她又接著問道,“你吃過早餐沒有?”
秦鬱謹看著她,笑了笑:“我吃了早餐再過來的。”
陽光自病房的窗戶處照射進來,灑在秦鬱謹棱角分明的俊顏上。他臉上的溫柔非常奪目,讓文小夕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病床上的文昌國這時悠悠醒轉,轉頭就看到了文小夕和秦鬱謹在那裏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沒有注意到病床上已經醒來的父親,直到秦鬱謹說道:“小夕,你也累了吧?昨晚應該是在醫院裏守了一個晚上,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文小夕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病床上的父親:“爸,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好很多了。”病床上的父親這時回答她道。
“小夕,爸說得對。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守著就可以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爸的。”說到這裏,秦鬱謹將手輕輕放到了文小夕的肩膀處,像是在讓她放寬心。
文小夕覺得他們說得也在理,當下便從椅子處站了起來,對文昌國說道:“那爸,我就先回去了。昨晚鬱謹將媽送回家了,你不用擔心她的。”
躺在病床上的文昌國這時嗯了一聲,然後回答她道:“好。”
文小夕出了病房,到了馬路邊上,攔截了一部出租車,就徑直回了酒店房間。
文小夕回到房間後,迅速洗了個澡,本來想打個電話給齊文麗的,但轉念一想,她可能在睡覺,便沒有打電話了,直接躺到了床上。
也許是昨晚在醫院太累了,文小夕躺到床上不久,便睡著了過去。然而當她睡著之後,全是關於父親暴斃的夢境,一個又一個,重重疊疊,讓文小夕又是驚懼又是疲憊。
她再次在噩夢中醒來。她深呼吸了幾口,然後從床上半坐了起來,伸手拿過床頭櫃處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快到中午了。
她低下頭來,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眉骨——才睡了幾個小時,卻做了好幾個的噩夢。這覺睡了比沒睡還要累。
文小夕決定不睡了,起床過去醫院那邊。她正準備下床,卻聽到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手機屏幕上顯示是秦鬱謹打來的電話。
此刻她的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是父親那邊出了什麼事?
整個晚上的噩夢,讓她有點神經過敏。
文小夕很快就按下了接聽鍵,手機聽筒裏傳來秦鬱謹的嗓音:“小夕,你過來醫院一下。你父親......情況不妙。”
她的心咯噔一下,然後回答他道:“好的,那我現在就過去。”
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穿好,然後她又迅速洗了把臉,就往醫院那邊趕了過去。
到醫院病房的時候,文小夕看到齊文麗也已經到了病床邊。病床邊的站著一個護士和一個醫生。
文小夕懷著驚恐的情緒踏進了病房,問道:“我父親他怎麼樣了?”
坐在病床邊的秦鬱謹這時抬起頭來,目光裏盡是哀傷沉痛:“小夕。”
她不禁著急起來:“到底怎麼樣?”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病床邊。
“文小姐,文先生的情況回天乏術,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吧。實在抱歉。”醫生對文小夕說完這些話後,就跟護士出了病房。
文小夕頓時覺得渾身如墜冰窖。她坐到床沿處,看著病床上臉色煞白的父親,還沒說話,就已經流下淚來。
秦鬱謹這時將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小夕。”他好像還想說一些什麼,但他嘴唇微動,便沒再說話了,可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吧。
她想起秦鬱謹之前對自己父親做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就甩開了他的手。
這個人在假惺惺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用得著坐牢受那麼多苦嗎?如果不是因為受了那麼多的苦,父親的身體又怎麼會變得那麼差又怎麼會這麼早就離開這個世界呢?
文小夕想到這裏,豆大的淚珠又止不住地,從眼眶處滴落下來。
齊文麗這時伸手過來,握住了文小夕的手。然後她伏到文小夕的肩頭處,失聲痛哭起來。
躺在病床上的文昌國這時開口說話了:“你們不用太傷心的。生死各有天命。我文昌國在這個世上活了這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