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車門開了一條縫就停住。
喻以安扣在車門上的手越攥越緊,忽然就失去了下車走到宋晗玉麵前的勇氣。
之前對宋晗玉處心積慮的利用還曆曆在目,每分每秒都像是把他放在火上烤,煎熬又痛苦。
昨天在醫院得知宋晗玉就是真正的雲兒之後,盛明淮迫不及待要去見她,喻以安卻不敢一起去,近乎狼狽地逃離。
畢竟,他有什麼臉麵去見她?
沒有。
宋晗玉自然不知道喻以安也在現場。
結束了緊急報道,她就帶著吳傾去找警方,打算了解一下車禍的傷亡情況。
然而,宋晗玉剛剛靠近就看見了一輛側翻的白色轎車。
被困的人已經被救出,可車內車外還殘留著血跡。
刹那間,其他事物都失真模糊,唯有白色車身上的鮮血清晰到刺目。
宋晗玉踉蹌了一步,隨即胳膊一緊,似乎被誰扶住。
可她無暇去管,恍恍惚惚的視線中出現一雙小巧嬌嫩的手,手上沾滿了殷紅血色。
細細密密的雪花落下,很快就被染紅,融化,與血融為一色。
“雲兒!”
倏然,一聲呐喊響起。
宋晗玉如夢初醒,閉了閉眼,企圖驅散那無聲而哀慟的畫麵。
“雲兒。”
這一次,聲音就貼在耳畔,其中焦急穿透人心。
宋晗玉愣了愣,慢慢睜開眼睛。
喻以安的臉近在眼前,眉宇間滿是擔憂,“你哪裏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他不知何時過來,半攬半扶著宋晗玉,強勢的姿態就連吳傾都被揮退到一旁,隻有目瞪口呆的份。
“不、不用了。”宋晗玉緩過神來,當即抽出自己的手,往後一退。
這一步退得太急,以至於她根本沒有站穩,身體搖搖欲墜。
吳傾連忙扶住她,“小心!”
宋晗玉借力站穩,對吳傾抱歉笑笑,才轉頭看向喻以安,“喻先生怎麼也在這裏?”
“我……”
喻以安接觸到她眼中的疏離和警惕,壓抑的情緒猶如洪水一擁而上。
他不得不斷了話音,竭盡所能才勉強維持住理智,“我的車在後麵,也追尾了,不過不嚴重。”
宋晗玉了然頷首,淺笑著提醒,“沒事的話就盡快離開這裏吧,不安全。”
說罷,她拉著吳傾就要離開。
“雲兒。”喻以安毫無預兆欺近,一把扣住宋晗玉的手腕,“你的身體本來就有後遺症,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工作,我送你去醫院。”
宋晗玉被迫停下,目光定格在他的手上“喻先生,我的身體情況我最清楚。也請您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她聲音淡淡,沒有流露明顯的情緒。
可喻以安寧願宋晗玉正視自己,無論是發火還是質問,都好過這樣客氣禮貌的態度。
宋晗玉明明就站在他的麵前,卻像是相隔了萬水千山,將從前那個對著他笑容可掬的小女孩徹底遺落在其中。
喻以安眼眸中的光彩一點點粉碎,最後淪為一團碧綠色的空茫,黯淡無神。
他欲言又止,無力地鬆開手。
在宋晗玉轉身的一霎那,喻以安還是艱難地發出聲音:“那件事是君玲私自做主,我事後才知情。對不起,雲兒……”
“是嗎?”宋晗玉腳步未停,嘲諷的輕笑飄散在風中,“謝謝喻先生轉告。”
喻以安的雙腳被這聲笑釘在原地,隻有目光隨著她移動。
司機與警方交涉完,過來本想請喻以安上車。
可一靠近,他就看見喻以安一張俊臉慘白,失魂落魄的模樣實在難以和往常那位意氣風發的喻總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