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林堯禮打來的。
席璟琛接通,沉默聽了一會,側臉在暗淡的光影中冷漠淩厲,與往常工作時一般無二。
宋晗玉卻敏銳察覺到他晦澀的情緒波動,默默握住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
很快,通話結束。
席璟琛反扣住宋晗玉的手,冷聲吩咐司機,“去席氏私人醫院。”
“是。”
黑色座駕在空無一人的街口調頭,車身上倒映的城市霓虹隻剩下殘影。
宋晗玉在席璟琛懷中仰起頭,問,“出什麼事了?”
“老爺子死了。”
席璟琛神色淡淡吐出這句話,眼底滲出一絲寒意。
宋晗玉渾身一震,握住他的手不自覺收緊,紅唇翕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盡管席老爺子於他們而言一直是一個潛藏的危險,但是他有專門的醫療團隊精心照養,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傳出,就直接去世了?
聽見這個消息,宋晗玉並不覺得如釋重負,心頭反而縈繞著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這預感就被席璟琛驗證。
“出現了一個他的私生子。”
席璟琛語調平靜,莫名滲人,就如那深不可測的大海,平靜的海麵下是危險而洶湧的暗流。
宋晗玉震驚得無以複加。
席老爺子這麼大的年紀,即便有私生子,那私生子恐怕也已是中年。
這麼多年,此事都瞞得嚴嚴實實,如今卻和老爺子的死亡消息一同曝出。
時機太過巧合,不得不令人多想。
……
烏雲覆月,夜幕沉寂。
席氏私人醫院VIP病房內一片安靜,就連醫療儀器的聲音都無。
隻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病床前,一動一動。
“鶴軒,節哀啊。”
房門開合,席家旁支幾位堂叔走到那人身後。
席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從頭到腳都被一張白布籠罩。
席鶴軒隔著白布握住他僵硬枯瘦的手,聲音哽咽沉痛,“隔了這麼久才見父親一麵,卻眼睜睜看著他……”
男人仿佛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筆挺的脊背佝僂下去,微微顫抖。
三堂叔席賦陽戴著眼鏡,輕拍他肩膀安慰,“可別這麼想。老爺子臨終前能見你一麵,知道你自己創業成功,功成名就,他走得也安心啊。”
席鶴軒撐著病床,沒有回答,每一聲喘息都透著痛苦,隱沒在陰影中的臉上卻揚著輕鬆愜意的笑。
席彥祥當然不可能走得安心。
老人瀕死時眼中的濁淚、徒勞張合的嘴、痛苦顫抖的手,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席鶴軒的腦海。
他每每回想,興奮得整個人都在顫栗,眼睛迸出神經質的神采。
極端的悲慟和喜悅禁錮在同一個軀體,矛盾又瘋魔,如同被妖魔奪了舍。
隻不過,這一切都無人察覺。
席家旁支最有話語權的長輩就站在席鶴軒身後,輕聲細語安慰,不動聲色討好。
其他小輩守在門口,麵麵相覷間也對這位年紀尚輕、輩分不低的席鶴軒生了幾分敬意。
好一會兒,席鶴軒似乎才平複好情緒,抹了一把臉站直身體,轉身朝他們禮貌地頷首。
“不好意思,我太失態了。既然父親有意讓我回來幫忙,以後還需要你們多關照,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身著考究的西裝,盡管頭發微亂,雙目通紅,但容貌上佳,舉止通文達禮,很博人好感。
“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二堂叔席建哲笑眯眯回應。
這時,門外一陣騷動,又立即安靜。
堵在門口的人紛紛避讓,神色各異。
腳步聲款款靠近,回蕩在安靜的走廊。
席鶴軒眯了眯眼,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