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晗玉想起了去世的周乘輝,而席璟琛望著她。
宋晗玉耳邊碎發紛亂,身姿筆挺如竹,在陣陣涼風中也婀娜端莊,惹人注目。
許久,席璟琛淡聲開口,“去見見我爸吧。”
這個墓園正是席昱楷下葬之處。
雖然宋晗玉心中芥蒂未消,但涉及席昱楷,她還是沒有拒絕,跟在席璟琛身後邁步,經過一塊又一塊墓碑。
天色還是那麼陰沉,墓園中的綠植在風中颯颯作響,零星墓碑前放著鮮花和美酒。
宋晗玉一排排看過去,不覺恐怖,一顆心反而安定了不少。
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席昱楷的墓碑前。
隻不過,那裏已經有一道倩影佇立,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依靠在墓碑上。
席璟琛率先停下,麵無表情盯著江曼白,不聲不響。
宋晗玉不動聲色上前,用後背擋住他毫無溫度的目光。
“媽。”
聞聲,江曼白反而轉向另一邊,抬手擦了擦臉,似乎是在抹淚。
宋晗玉遞上紙巾,為這個要強的母親尋了一個借口,“是眼睛不舒服嗎?”
“嗯。”
江曼白啞聲應下,接過紙巾胡亂擦掉眼淚,但一回頭雙眼仍然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她不看席璟琛,若無其事道,“我沒想到你們會來,本來打算在這裏站一會兒,陪陪你們爸爸。”
席璟琛極輕地笑了聲,英俊如斯,字字誅心,“最對不起我爸的人就是你,你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裏。”
江曼白頓時身體一晃,麵色煞白。
什麼身份?
席昱楷的妻子,還是……
席璟琛的潛台詞太鋒利,準確地刺進江曼白的心髒,割得血肉模糊。
宋晗玉扶住江曼白,咬著唇沒說話。
忽然,一滴淚從江曼白眼中滾落,砸在她的手背,明明是溫熱的,卻燙得她一陣顫栗。
宋晗玉終究還是於心不忍,扶穩江曼白之後鬆手退開,回眸看向席璟琛,“璟琛,我忽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還沒和你說。”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烏發在陰霾的天色下飄動,隻有下唇被咬得發紅,猶如一幅水墨畫中的朱砂。
美則美矣,但格格不入。
席璟琛閉了閉眼,操控輪椅行至墓碑前,彎腰放下剛才讓林堯禮送進來的花束。
他冷酷的側臉被天光勾勒出蕭瑟的輪廓。
不過隻是短短幾秒,席璟琛坐直回眸,那蕭瑟便蕩然無存,“不是要說事?走了。”
撂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離開。
除了那一句嘲諷,他再也沒有理會過江曼白,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於此。
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
宋晗玉提起的心放落,默默握了握江曼白的手,快步跟上席璟琛。
江曼白腳下一軟,撐著墓碑旁的樹木才免於摔倒之痛。
他們的背影在視野中越來越遠,她的力氣也被隨之抽離,緩緩蹲下,抱住膝蓋蜷縮成蒼茫天地間小小的一團。
忽然,閃電劃破陰雲,雷聲轟隆作響,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雨勢又大又急,連綿的雨幕掀起一片迷蒙,周圍的可見度極低。
江曼白終於撐不住,嗚咽一聲癱坐在席昱楷的墓碑前,“昱楷,我該怎麼辦?”
手指撫摸冰涼濕潤的墓碑,她遍體生寒,在這場來勢洶洶的暴雨中泣不成聲。
“我隻是想要保護他,卻讓他這麼恨我。”
“你要是知道,也會恨我嗎……”
沒有人回答。
雨聲喧囂,雷電轟鳴。
若有似無的悲泣就像一根在雨中欲斷不斷的蛛絲,一圈圈纏繞住心髒,勒出苦澀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