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不能說我沒有被感動,那個時候的我還是對生命充滿好奇和敬畏的傻蛋青年,我會在校報上發表大片大片歌頌祖國歌頌人生的美好篇章,我還相信我可以跟我最喜歡的男孩一輩子地過下去,那個時候方木磊對我的喜歡仍然很直接,可是我也很理智地跟他維持不近不遠的關係,我們既沒有在一起,也沒有搞那個時候幼稚青年玩的決裂,那個時候我想,如果可以讓我選擇一個藍顏,我一定選擇他。
\\\\t我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我的生日,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在我喝水的時候在我哈哈大笑的時候在我胡亂說別人壞話的時候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記錄一個又一個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總是很容易忽略生命中的一些東西,卻要佯裝成深諳生命真理的樣子,每天快樂地過活。
沒有人懂我,懂我的人隻有他。
隻有他才能看到我淩亂乖張眼神中深深深深的落寞,隻有他才會許我一句不要逞強。
我掏出手機撥了他的電話,“臭小子,把我說十三點的壞話都播出去了,以後讓我怎麼在廣播台混,為了懲罰你,晚上請我吃飯。”
電話那邊的他哼哼哈哈,說:“好呀,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親口跟你說句生日快樂。”
那天傍晚我和方木磊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殺氣騰騰地吃完了一碗又一碗的牛肉麵,我張牙舞爪沉溺在食物裏,偶爾會吧唧一下嘴巴豪放地說好姐們就是好姐們,這個生日過的很給力。他就萬般嫌棄地說,像餓鬼投胎似的,小心這個醜陋的吃相沒人敢要你。
我嘟起被辣的紅通通的嘴唇,打了個響嗝,剛要說話,他就擺擺手說,別看我啊,我是不會要你的,我都在考慮以後能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和你認識。
那頓飯吃的很開心,我和方木磊肆無忌憚地開對方的玩笑,但是當我們嘻嘻哈哈走出小吃店看到站在那裏眼睛紅紅的楚軒時,我們再也笑不起來。
“吃得很開心嗎?顏南音,你知不知道你多麼不要臉,你憑什麼霸著方木磊不放。”楚軒忿恨地看著我,我的腦袋一點一點清醒起來,我也終於想到,方木磊其實一直有一個緋聞女友。
“楚軒,你說什麼呢。”方木磊站在了我和她的中間,要把我攔在他的身後。
“我說什麼,方木磊,你怎麼不想想你在做什麼,你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嗎?剛才我爸爸還打電話問我為什麼沒有請你到家裏吃飯,你難道真的對我一點都不在乎一點都不關心,還是為了這個女人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楚軒越說越生氣,她甚至一度想要越過方木磊抓我的頭發,但是都被方木磊牢牢抓住了,最後他把楚軒緊緊摟在懷裏,輕輕地對她說:“不要鬧了,好嗎,我跟你回家。我們回家。”
就在我因為他為我擋掉楚軒的傷害感動的時候,他突然把楚軒緊緊摟在懷裏,在她耳邊呢喃著:“我們回家。”
可是直到他離開我的視線他都沒有給我一句解釋,隻是在要離開的時候輕輕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不他懂他眼睛裏的意味,我隻是突然覺得他和楚軒的背影那麼配。配到我都把自己當成被人唾棄的第三者,恨不能鑽進地洞裏。
那是我和席以參分手的一周年,我終於決定忘記他,我在想,如果方木磊能估計勇氣向我表白,我就接受他,可是我的念想,我的小歡喜全部泯滅在他語說不明的眼神裏。
我苦笑了一下,走回了宿舍。
其實如果那時我能夠再堅持一下,再多問一句方木磊前因後果,我就不會與他擦肩而過。可是為什麼,老天給我安排的命途,總是要我自己去堅持自己去發現,又為什麼,我在吃了那麼多虧後都不懂得轉一下身看到藏匿在轉角裏的幸福。
以至於,現在的我踽踽獨行,形單影隻。
思緒恍惚間,方木磊已經幫我打開了門,他把鑰匙放進我的手裏,說:“幹嘛這樣對自己,快去吃飯吧。”說完要走出去。
“木磊,你願意相信他們說的那些話嗎?”我看著他的背影,終於吐出了這些話。
他頓了一下,暮靄裏他的背影被拉得長長的,我恍然又看到了當初他倔強而霸氣地站在我身旁的樣子,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的錯覺,要不為什麼在我問他的時候,他沉默了那麼久。
“什麼話,我從來沒有聽過。你不要太敏感了,要中考了,好好加油吧。”方木磊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苦笑了。
在剛才那堆紙張裏,方木磊的俊秀的字安靜地存在著:“不要臉,我就說她不是好貨色。”
方木磊,算我看錯,可是就算我看錯了你是個怎樣的家夥,為什麼你連承認的本事都沒有呢?
往事又一波一波地襲來,我的頭痛欲裂,我突然想起初三的時候我因為分配到席以參的班上而興奮不已,方木磊就坐在我斜後的方向,每天我看黑板的時候都可以感受到他熱烈的眼光,那個時候的我那麼自由那麼驕傲,有兩個表意如此明確的男生跟我在一個教室裏,他們一個是喜歡我的,一個是我喜歡的,初三年的時候不諳世事,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禍福相依,所以很快很快我就掉進了席以參為我預設的陷阱裏,不對,應該是溫雅為我預設的陷阱裏。
那個女孩對我說,是我保護他的夢。在席以參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上寫著這樣一行字,我看著的時候淚流滿麵,席以參,你一定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我也知道唯有我可以很好地保存你的夢,但是我卻親自把這個夢摧毀。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雖然現在我對溫雅跟他在一起還是心有餘悸,雖然我現在還一直在想念大年初一那個早晨,那個凶狠狠的男孩背後滿眼的溫柔,但是我知道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時間從來沒有留下來等我,更何況,席以參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席以參了,就算他不喜歡我,他也隻不過是受到溫雅的指示來傷害我,而真正讓我很難以置信的是,為什麼溫雅要這麼做,溫雅這麼做到底可以得到什麼。
從我認識她到現在我們都清楚彼此的情況,我們會抱在一起哭泣,她抽煙的時候我會靜靜地坐在她的身旁看書,我會告訴她可以難過但是千萬不要放縱這樣的難過,然後她會苦笑著看著我說:“我知道了,你這個丫頭,我不喜歡看到你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們都是在黑暗中舔舐自己傷口的小獸,我們知道隻有對方可以給自己的傷口一個甜蜜的歸宿,可是有一天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最愛的溫雅竟然會拿起她的刀砍向我。
到現在我還是一直沒能從她為了我和我同桌的爸爸在一起的事實,我一直覺得她是多麼善良,傻到會因為我去勾引一個與我做對的女孩的爸爸,可是我有怎麼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當初聲聲念念對我好的人竟然會在有一天把我傷害得體無完膚。
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了,我才晃過神來,一看,竟然是何琉,最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沒有跟他聯係了,雖然我也相信他不過是整個事件中的受害者,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幫助”,我就不會跟席以參相遇,我也不會知道席以參所謂的病,我更不會與席以參依偎在星空下,而這一切也不會被林振風盡收眼底,可是這個溫情的男人卻讓我恨不起來,因為他曾經在我生命最荒寒的時候幫助過我,在那個時候,在所有人都唾棄我的時候,是他輕輕牽起我的手,告訴我沒有關係,告訴我他很欣賞我,我一直是他心中的公主。我以為自己不過是世間的一顆塵埃,從來沒有人在乎我是否來過,或者我是否傷悲,可是這個柔情的男人卻在我最孤獨的時候給了我一記最最溫暖的微笑,這樣的感覺就像當年的溫雅給我的感覺,不同的是溫雅和我都是受傷的小獸,而他是可以時時刻刻給我溫暖的棉襖,不管是寒冬臘月還是冰凍三尺,他的手和他的心都可以在最快的時候到達,告訴我人生還有很多的希望。
我最終把電話接了起來:“你怎麼回事呀大小姐,我最近發現你一直沒有聯係我也,是不是另覓新歡了,都沒有想起老朋友了。”他的語氣打著哈哈,一點都不知道在他說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已經不可遏製地流了下來,我告訴自己不能哭,我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了不起,我不可以跟他哭訴我所遇到的事情,我現在已經足夠堅強了,我已經堅強到可以不用任何人來撫慰我的傷口。
“沒有呢,倒是老兄你,最近你都沒有聯係我了,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都不敢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你最好還是說出來,要不然我到時候可是對你不客氣。”我笑著說,雖然我的話語裏都是玩笑,可是隻不過是在玩笑的麵孔下藏著一顆試探的心,我多麼希望他的表情不要有一點的尷尬,我多麼希望我的猜疑是不對的,我多麼希望他永遠是我心中的何琉。
“對不起你的事情倒是做了一件。”何琉沉默了一下,我的心頓時緊張了起來,我覺得自己的呼吸好急促,巨大的害怕和悲痛感又像我襲來,搞得我已經無法控製自己話語裏的緊張。“什麼事?”我問。
何琉一直在沉默,一直不說話,就這樣僵持了兩分鍾,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傻丫頭,你知不知道你老是這麼缺心眼是會被人嘲笑的,我剛才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你用得著這麼不知所措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真的有多笨呢,跟老哥我混了那麼多年,也不知道變通呀,改天哥還是得教教你,要不然你出去外麵被人嘲笑了被人捉弄了,哥可是會心疼的。”何琉說。
我卻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愉悅,但是我還不忘反唇相譏:“我說何老哥,雖然你長得不年輕,但是你也不能把這樣的身體缺陷帶到你的身體上,如果你老是這樣倚老賣老,難保哪天哪個本來很喜歡你的姑娘會哧溜哧溜地走人,恐怕那個時候你就沒有那麼舒服地在這裏跟我耍嘴皮子了,是本姑娘我還能給你一點寬容和安慰,要是別的姑娘看到你這麼高品質的賤人恐怕就會忍不住要給你一個耳光了。”
那邊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突然又爆發出了紅雷般的笑聲,把我震得不清。“喂,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麼猥瑣啊,我的小心肝都被你笑得飛出來了,我可不是鋼鐵做的,如果你到時候把我弄到三等殘障了,我可是要你負責的。”我生氣地說。
“好吧好吧,我家的丫頭又回來了,隻跟我耍嘴皮子的丫頭又回來了,我一直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了,或者是不是又是哪裏不順心了,如此看來並不是這樣的,你跟席以參還好麼,你還有沒有經常去看他,我最近也沒怎麼有時間所以都沒有去看看他,如果你有去看他記得在跟他講話的時候捎帶上我對他的關心,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何琉神情地說,我聽著何琉低沉的聲音,突然覺得很難過,何琉把席以參當成這麼好的朋友,他們曾經結拜過,可是如今席以參卻為了溫雅欺騙了世界上所有的人,當然包括一直喜歡著他的我。我不敢告訴何琉這個消息,我怕何琉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於是我鎮定了一下,說:“放心吧,他那裏交到我的身上,隻不過是那天我去看他的時候聽說他已經不在那個醫院了,說是要轉到高級病房上去,我還蠻意外的,看來他的父母很關心他,這點我還是挺欣慰的,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何琉的父母去了哪裏,為什麼他們的兒子得了這麼大的病,他們還是可以很鎮定地在外麵跑生意,如今看來天下的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兒女的,你也不用去看了,過幾天就走了,你還是忙你手頭上的事情吧,我想何琉如果醒著,也是不願意看到你為他傷心流淚的。”我說。
我很怕何琉會突然覺得事情中的不對勁,我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所以當我說完這些的時候我已經滿臉通紅了,何琉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喃喃地說:“但願他轉過去的那個醫院能夠把他醫治康複,我這幾天確實是很忙,真的沒有時間,我想你也需要和席以參有更私人的空間,所以我就不吵你們了,另外,我希望不管他怎麼樣,你都要好好的,好麼,畢竟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何琉淡淡地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何琉會跟說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去回答他說的話,他沉默了一段時間後顧自笑著,“你始終沒有辦法喜歡我是不是,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席以參沒有林振風,你是不是也不會喜歡我,我給你的關心我給你的安慰不過是想得到你除了朋友之外的一些感情,可是沒有想到這麼難,我很欣賞你,南音,你是我見過最不一樣的女孩,既然我們注定沒有緣分,那麼我隻有祝你幸福,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怎麼樣,我始終會等著你,在你結婚之前,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何琉,你真的不用對我這樣子,我不值得,真的,我從來不希望我們會鬧到今天這個局麵,我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和林振風站在對立的角度上去處理同一件事情,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隻有麵對,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哥們,我一直記得你對我的好,我一直記得在我生命最難過的時候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給我百倍的關愛,我謝謝你,但是我們隻能做藍顏,對不起。”
“沒有關係,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給你什麼壓力的,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就好,現在席以參和林振風都沒有在你身邊,你有什麼事情就隻管找我,我會在你需要我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現在你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麼。”何琉溫柔地說。
我輕輕地說,好的,謝謝你一直都在。
可是我怎麼能看到,在電話的那頭,何琉在黑暗中被隱得看不見的臉上浮出了陰暗的笑容,那個笑容是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領略過的。
而我在那之後遇到的人生,也是陰暗到我始終都沒有領略過,我終於很清楚地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有利益的對立,就一定會有感情的破裂,我們所能承受的不過是默默接受,如果你想要有一點點的改變,都會被命運之神嗤之以鼻,到最後你受到的傷害無以複加,隻剩下自己獨自承受殘留下來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