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個地方呆了多久,隻覺得到最後安寧過來叫我的時候我的臉上竟然掛滿了淚水,安寧似乎有點驚訝:“你怎麼了。”她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嘲諷,而是詫異和同情。
我沒有怎麼了,我隻是覺得有些難過,我隻是想到了很久以前席以參還能很安靜地牽著我的手,在朋友麵前他卻可以很霸道地把我攬在懷裏,他喜歡翻白眼,他喜歡把MP3的耳機悄悄塞進我的耳朵裏,讓我聽他最愛的那首歌,他會在我的抽屜裏塞一點無關痛癢的小掛飾,隻為了看到我淡淡的笑容,他會在我體育考試的時候幫我買通所有人不揭穿我仰臥起坐時虛報的假成績,這些事情我都記得,為什麼你卻走了……為什麼你在走之前要給我這麼疼痛的記憶,讓我每次在想起的時候還是會撕心裂肺地哭好幾遍……又為什麼現在當我知道一切後,當我想要跟你重新來過的時候你卻再也看不到我了。老天是不是很殘忍,它是不是很希望看到我的悲傷和難過。
“你的記憶裏,林振風是不是也是瀟灑帥氣的。”我斜著頭問安寧,我看到安寧的眼睛撲閃著光,似乎對我說的很讚同,“印象中的他僅僅停留在打球後咕咚咕咚喝水的樣子,停留在你在課上明目張膽把耳機塞到我耳朵裏讓我分享他最愛的那首歌,停留在他用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技術嫻熟地載我走遍南方的水鄉。我們的愛隻是止於十四歲那年輕淺的擁抱。我們的愛像天山的雪蓮如此純美,我曾說過適可而止,他微笑著撫摸我的發絲,說,好。可是你知道嗎,初三的那件事,他是多麼深刻地傷害到了我,我曾經告訴自己,如果讓我再看到他,我一定會果斷地甩他一個嘴巴,可是現在我沒有了那時候的決心,因為當我看到他被病魔糾纏的時候,當我看到他的身上都是冰冷的管子的時候,當我看到他長長的睫毛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以前的所有傷害似乎都變得那麼卑微。他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可憐蟲,他不應該被我這麼恨,我要做的不過是把那個傷害他的人,同樣是傷害我的人揪出來,這樣我才對得起那段難以啟齒的時光。可是我怎麼會想到在這個時候,我竟然已經和林振風在一起。林振風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我很感激他,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抉擇,上天沒有給我的東西就是果斷地選擇一樣東西,我不想放棄他們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這種滋味可能你永遠都不會懂,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刻骨銘心。”我說著又掉下了淚。
“我懂,我一直都懂。因為我愛上振風也是一個糾結矛盾的過程。我打心眼裏不想聽你跟我說這些事情,但是你能跟我說這些心裏話我很欣慰,我想如果沒有振風我們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吧。”安寧說。
“可是我們現在就沒有隔著振風,他已經永遠退出我的世界了,相信我,我再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了。”我說,我又想起昨天我看到的那一幕,他跟我姐姐之間的糾纏和曖昧不清,我一直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聯係,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姐姐這麼恨我讓她想那麼快地對我取而代之,我隻知道,這個時候,站在我麵前的安寧,是一個真正被我誤會的角色,是我在難過的時候可以傾訴的人,我現在隻是想找個人好好訴說自己心中的痛苦,僅此而已。
“我們之間始終隔著振風,我懂,他在你心中的重要地位,我也知道,我怎麼都無法替代你。他跟你分手後很難受,他有一次找我出去喝酒,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和席以參這一出,你們可以到天長地久。相信我,我也知道何琉跟你灌輸的思想,他和何琉本來就是在對立的角度上,我是他們兩個最好的朋友,我也不願意跟你表達太多的觀點,我隻是希望你可以客觀一點看林振風,他應該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子。”安寧很認真地說。
值得托付,如果值得托付他怎麼可能在掙脫了我之後馬上找到了我的姐姐,他又怎麼可能瞞著我跟我姐姐做了什麼勾當,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我知道了這些事情,我會更加難受。但是現在的安寧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清楚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我該不該告訴她這些,破壞她心目中林振風的形象。
“其實,林振風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但是不論怎麼樣我都不希望左右你的思想,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幸福,我真的很想看到他幸福,如果那個人是你我想我會更開心,我現在能做的隻是不去想他,也許不去想他我的心裏會好受些。”我還是不願意把一切講的太明白,不論怎樣我不想做一些讓我自己都不齒的東西。
“相信我吧,南音,根據我十幾年的經驗,林振風一定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生,沒錯,他是很有女人緣,但是這些都不是他的錯,他不過是因為比較招人喜歡,如果他有了女朋友,他絕對是對女朋友忠貞不二的男子,至於你現在看到的這些,不過是他被傷害後的反應,還有,我並不知道你現在知道了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言論,但是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他絕對不會辜負你。”安寧的眼睛很堅定。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現在一切都回得去嗎。我已經跟他很久很久沒有聯係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我不知道他跟我姐姐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有太多的不知道,可是我又不敢去知道,我好害怕答案比我不知道跟讓我難過。
“我們還是不要說這麼傷感的話題了,畢竟林振風現在跟我不過是路人了,而我希望他以後會有更愛他的女子,我可能真的不配。”我苦笑著說。安寧似乎還要說點什麼,我說:“我們還是來談談席以參的病情吧,也許你能給我很多的訊息。”
見到我真的不願意再說什麼,安寧隻好妥協,“他的病情很不樂觀,醫生說,他現在沒有足夠的動力活下去,他在受傷前受過很大的刺激,讓他沒有很強的求生欲望,這個可能跟他的父母又很大的關係,他的父母都不是很願意搭理他,他們寧願聘請很貴的保姆來照顧他也沒有時間來看他一下。”安寧說。
記憶中席以參的爸爸是不會這樣對他的,他的父母都是我們那裏知名的企業家,人前風光無限,據說也極愛這個兒子的,沒有道理在這個問題上存在什麼偏執,這幾年席以參一定是發生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顛覆了我所認為的他,我看著他消瘦的臉龐好心疼,我多麼希望在他發生點什麼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我,可是我現在害怕的是當他真的醒來的那天,記憶力會不會還殘留著我的樣子。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我們會站在一起好好談談別人。”我說。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捫心自問,如果不是林振風我想我們可以變成很好很好的朋友,在初中那會我是很賞識你的,覺得你和我身邊的那些貪慕榮華的人不一樣,我的身邊有太多嘰嘰喳喳要標榜自己的女生,你的出現讓我眼前一亮,可是誰又能知道呢,我們也有針鋒相對的一天。其實我很振風之前真的有很多的回憶,我們一直是別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可是隻有我們兩個人自己心知肚明,我們不可能,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很多次都隱晦地提醒過他,可是他都笑了笑,如果他早就有心,我們也不會到今天這步田地。對於這點,你表現得很自信。”安寧無奈地說。
他們的這種感情我很清楚,就像我跟何琉,我們深知不能成為對方的誰,我們深知我們永遠都隻能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想要改變,都是不可能的,可是這個世界總是遇到過這麼多的意外,我一直相信的人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給了我最慘痛的打擊,這樣的打擊讓後來的我變得那麼怯弱和不安。我一直認為今天走到這個境地,不是別人造成的是我自己,我的優柔寡斷我的本末倒置,都讓我的人生旅途變得滑稽可笑,林振風對我失望也是應該的,我在他和何琉之間本來就權衡不清,在後來我在他和席以參之間又難以做出選擇,當然這一切還是因為我那個偉大的姐姐,是她讓林振風知道了這一切,這個時候我多麼想要好好滴質問她,為什麼那麼對我,我還以為我們也許可以在弟弟的幫助下回到最初的地方,可是我們並不可以,在我打算回心轉意的那個晚上,他很林振風合手摧毀了這一切。
“你在想什麼?是振風嗎?”安寧有點奇怪地問。
“沒什麼,隻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如果事情能回到很久以前,我沒有認識你們,我隻是和席以參在一起,會不會一切都變得簡單純粹,會不會我根本不用這麼難過,可是如果命運真的可以讓我重新選擇,我想我不會選擇來到這個世界上,畢竟這個世界讓我這麼難過。”我說。
“我自認為不是個樂觀的人,但是認識你後我覺得自己樂觀了許多,你要記得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因為苦痛而美麗,如果你不想要遭受這一切,你在現在就可以了卻自己的生命,但是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還有許多割舍不下的東西,你是不是因為很多愛你的人而感覺到自己被牽絆,如果是這樣,你就是一個幸福的個體,這個世界上多少不幸的人,他們都選擇堅強地活下去,你,一個一切都健全的人為什麼不會樂觀地看待人生呢,要知道,你還有席以參對你的愛。”安寧說。
我看著安寧的眼睛,她看起來格外的美麗,在以前我隻是在仰望她,可是現在,我發現她像極了何琉跟我談心時的樣子,他們一樣的可以捕捉人的內心,他們給人溫暖的感覺,她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沒有任何資格哀傷。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話,我想這些話在很久很久以後都可以激勵我前進。”我說。
“你不用謝謝我,我隻不過是很想幫助你,你是振風曾經喜歡的女生,雖然在之前我十分討厭你,可是這一次我想要跟你成為朋友。因為我發現,我們竟是如此地相似。”安寧說。
那一天我們談了很久的話,安寧跟我說了她的家庭,她告訴我她本來就是窮人家的女兒,雖然有些才華也被老師賞識,但是隨著時間的增長,她發現這個社會遠遠沒有勵誌那麼簡單,這個社會摻進了很多黑暗和不堪,她一直不想去觸碰,可是她的父母告訴她,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付出比別人多的心機和努力。
她在最後告訴我,她不知道有多羨慕我,羨慕我的家世,羨慕我的家人,她說她一直知道顏南音有個爺爺極為愛她,給她買任何她要的東西。她說話的時候是帶著光的,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告訴她,其實我的家庭是怎樣的硝煙一片,在我長大後,我就會被無情地驅逐,就像大姑一樣,可是這些話還是被我埋在了心底,就讓自己留給她一個驕傲的資本,至少在她誇獎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驕傲的。
晚間回家的時候姐姐已經做好的飯菜,我的心情卻不錯,我已經不是很計較姐姐對我做了什麼了,我所有的傷心和難過為什麼要來源於外人,沒有了這些包袱我本來可以好好滴生活,我也不打算在質問她什麼東西,有些事情到了時日自然會水落石出,隻是在家人的麵前,在外人的麵前,我還是要跟她鬥跟她搶,我要讓她知道,我先前的忍讓不是因為我沒有資本,而是因為我不願意,一旦我願意了,那些東西都可以被我擁有。從小到大我的願望從來沒有落空過。
弟弟在吃飯的時候感覺到了這樣的氣氛,他開我的玩笑:“怎麼又逢第二春了,看你心情不錯。”
我瞪了他一眼,說:“什麼春不春的,你老姐我恐怕再難開放心了,什麼貨色恐怕都沒有辦法吸引到我了,我看我還是出家為尼算了。”
“淨瞎扯,你說的話如果能充數的話,豬都能爬樹了。”弟弟仍然不知死活地開我玩笑,我瞟了他一眼,說:“別隻顧著說我啊,你的那位漂亮MM呢。”弟弟瞬間羞紅了臉,說:“你說什麼呢,我早就放棄了。”
“真放棄還是假放棄,我們家的帥氣小夥子可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那個萌妹子如果不要可是她的損失咯。”我笑著吃了一口菜。
“哎呀,我不跟你說了。”弟弟說著就放下碗進了房間,我在後麵不懷好意地笑著,可是笑到後麵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拿這樣的東西跟他開玩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玩笑尺度。
“你怎麼跟他開這樣的玩笑,他那麼羞澀,真是的。”姐姐責怪我,她似乎也忘記了她之前跟我的恩怨,表現得無比的無辜。
“怎麼,我不能開嗎,他的心情我比誰都懂,我是很關心他的,什麼樣的尺度可以開什麼樣的尺度不能開,我都知道,不用你教。”我說。
姐姐沒有說話了,但是我能看出她挺失落的,我想我跟她維持這樣的狀態最好,我們不用太親近也不用太僵硬,我不會再在她麵前用什麼惡意的話刺激她,但是讓我再對她像以前是不可能了,永遠不可能,就算是弟弟跟我說任何的話,我都不會在猶豫,我不想再受傷害,我隻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靜靜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今天輪到我收拾碗筷,從很小的時候媽媽就讓我們輪流洗碗,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傳統,它讓我懂得了分工和協作,我們經常在一些問題上有分歧,比如說幾塊碗算一次,點心能不能算在裏麵,為了這樣的小事,我們爭吵過很多次,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們爭吵的隻是幾塊破碗,如今的我們就算不爭吵也到處充滿了火藥味,我們就算不說話,心裏的隔閡也堅硬得不能被人很東西融化。
水嘩嘩流著,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東西,我想到每次我們吵完架後都會讓弟弟幫著遞紙條,遞到最後我們就各自原諒了對方,到最後我們才知道其實我們在生活中是多麼離不開對方,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們可以一道過家家,有什麼錯事,大家幫著隱瞞,一切都會過去,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再也找不到,人生有很大的一個成分來自時間,我們錯過了那個時間,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不是誰停與不停的關係,而是時間讓一切都進步了,進步到我們開始利用自己的心機去處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