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我也很想你。
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緒真的飄了很遠,遠到她在電話那邊嚷嚷,怎麼都不說話,你還活著嗎?我趕緊回了這句。
然後我們沉默了很久,我想她也是想到了很久以前我們擁護著彼此的時光,我們在那時怎麼會想到有一天我們終於站在了不同城市的星空下互訴衷腸。
想我了,就轉過身來。
我真的轉過身去,卻看到席以參站在那裏。頓覺得惡心,我對那邊的吼道,你現在越來越會耍弄我了,我真是笨到被你騙。
說完我假裝手機信號不好,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那時的我一看到席以參那副嘴臉就想吐。
可是我沒有騙你呀,我真的在你身後。
說完這句話,我看到席以參的身後走出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溫雅。
她掛掉了電話向我走來,笑顏如花。
“臭丫頭,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來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我說著,走過去,給了她一個盛大的擁抱。從她的肩膀望過去,席以參的眼睛明亮好看,但是有著媚惑的意味。
“讓你知道,我還能看到你驚喜的樣子嗎?”她說完,靠近我的耳朵說:“那個是我的男朋友,怎麼樣,正點吧。”
我笑著說:“挺不錯的,很帥氣。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兩年多前,我們在我同學的生日聚會上認識,他給我留了電話號碼,然後我們就慢慢認識了,後來就發展到現在了。”她笑嘻嘻地說,一點都沒發覺我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冷下去。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跟席以參是在一年半前分的手,照這麼說來,他早就在和我交往的時候為自己做了二手準備,既然如此,當初信誓旦旦地說愛我都是假的,或者說,從來沒有是真的。
可是既然你並沒有像你說的如此愛我,你現在不遺餘力地傷害我,又是因為什麼呢。
那天我請溫雅在咖啡館裏喝咖啡,席以參一起。我們手拉著手走在前麵,席以參手插褲袋裏跟在我們的後麵。偶爾的餘光可以掃到他,夕陽的暮靄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似乎就要被距離斷開。我想到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似曾相識的夏日的傍晚,我走在前麵,他背著我的書包走在後麵,那時我總是勒令他跟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為了避開同學的閑言碎語,我對他的要求總是苛刻到不近人情,可是他都接受了。
如今他也是這樣走在我的後麵,但是他尾隨的那個女孩不是我,而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
我們在咖啡館裏坐下後,有點尷尬,原因在於之前我總是能跟溫雅掰很多事,如今我卻悶頭喝咖啡。
“南音,你什麼時候喜歡口味這麼重,喝這麼苦的咖啡了。”溫雅看見我一拿到咖啡就迫不及待地往嘴裏灌,有點疑問。
“最近可能壓力比較大,總是喜歡一點口味重的東西。”我放下咖啡館,說,“你是席以參吧,我剛才聽溫雅一路上都在稱讚你,想必你是個很好的男生,你要好好珍惜她哦,她不比其他的女孩,她很容易受傷的。”我文質彬彬地跟他說話,生疏到自己都覺得可怕。
“我會的。”他似笑非笑地說。
“以參也是你們學校的,怎麼,你們之前不認識嗎?”溫雅邊往咖啡裏加糖,邊漫不經心地問。
“不認識。”我連忙說。
“其實我之前有見過你幾麵,知道你是我們學校有名的才女,至於我這種小人物你肯定是不認識的。”席以參邊說邊撫著咖啡杯的杯沿,修長的指頭在空氣中漂浮的灰塵中顯得瞿瘦蒼勁。
我幹笑了兩聲,轉而跟溫雅談起了近來的生活。
溫雅本來打算在北城安安心心過玩自己的高中年代,可是她爸爸突然執意要把她帶到自己身邊,原本就缺乏父愛的她終於決定把我舍棄,投奔她老爸去了。
我還記得走的那一天,天還下著雨,她把家裏的鑰匙放在我手上,囑咐我好好幫她看家,她說她一定會回來,她還讓我原諒她,從小就沒有親情關愛的她固執地把親情排在了第一位,所以不管怎麼樣,隻要她的爸爸願意,她可以隨時到她爸爸身邊做她貼心的小棉襖。
我握著她的手,像當年周恩來握著掏糞工人時傳祥的手時含情脈脈地說,不管你的決定多麼猥瑣多麼可恥,隻要黨需要你,你都應該去。
她馬上把臉上就要掉下來的眼珠抹掉,跳起來大叫:“好你個顏南音,虧我對你這麼不舍,你這個小白眼狼你就得瑟去吧,你就隻會在我要深情一把的時候給我個當頭一棒。”“親愛的,怎麼能是當頭一棒,簡直就是毫無顧忌的羞辱和抵製啊。”我擦擦鼻頭,邪惡地看著她。
就這樣,本來想象之中的依依惜別變成了我們別開生麵的鬥嘴皮子,後來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豪邁地說:“你個小丫頭片子就看著吧,沒過一年,姐姐我就要給你找個姐夫回來,要那種又高又帥氣的,還要多金的。”我嫌棄地把她的雞爪子拿開,鄙夷地說:“那是當然,你的男朋友最需要的品質是可以能在你羞辱全世界的時候堅強地站在你背後替全世界羞辱你,要不他就太不配了。”
這時我看到等在車子裏的司機一副抽搐的樣子,很顯然,他被我們喜慶又下流的告別會給深深地刺激了。
可是後來溫雅一走就是兩年,我們再也沒見麵,我也嚐試過打電話給她,可是她的號碼被注銷了,我們從此失去了聯係,曾經我還想,上帝讓我失去這麼個朋友是不是他爛俗的招數之一,可是就今天的局勢來看,我突然發現自己不希望看到她了,特別是當她跟席以參在一起展現出甜蜜幸福模樣的時候。
那天溫雅讓我跟她一起去她家住,自從她走後,我也從那個大房子裏搬了出來,鑰匙卻一直掛在我的脖子上,當她看到我從脖子上解下係著鑰匙的絲帶的時候,她驚呼著:“見鬼啦,顏南音,你竟然像個小學生似的把我的鑰匙掛在你的脖子上!告訴我,你是不是把我假想成已經死去,然後你抱著我給你的唯一的東西孤獨終老!”
我馬上又展開了我的語言攻勢:“親愛的,有沒有必要那麼誇張嘛,是見鬼了,又不是見了鬼子,有沒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哇,把這破玩意掛在脖子上不是怕它有天被我隨手扔進垃圾桶了或者廁所的馬桶裏了嘛,天地良心,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已死去,說實話,在我的心裏,你的肉體和靈魂早已抽象地被歸納成了一體了,所以,嗬嗬,你知道,在我的心裏,你雖然活著,但是早已死了。還有哦,以後不要把眼睛瞪得那麼大,你那死魚眼再配上你嚇死人的煙熏妝和假睫毛,我的老天,我又不是貓,你幹嘛這麼嚇我,你以為我有九條命嗎!”
說完後,我語笑嫣然地看著她。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而後她咬著指頭骨碌著眼睛想了片刻,說:“懂了。那現在請你把我的鑰匙拿給我。”我把鑰匙放到她的手上,說:“親愛的……”
“夠了,”她突然對我吼了起來,“現在請不要跟我說‘親愛的’,因為每當聽到你像個幺蛾子似的這樣叫我,我就覺得你又要開始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喋喋不休了哇!”我十分滿意地看著她,甜美地笑了。
我喜歡看到溫雅被我伶俐的口齒打敗乃至崩潰的樣子,可是今天,我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堵住滾到眼角邊的淚水,因為在剛才我看到溫雅把頭靠在席以參胸前找我拿鑰匙的樣子,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我想自己還沒有討巧的天賦讓自己去麵對自己多年失去聯係的老朋友在兩年後以我前任男朋友的現任女朋友的身份,最最糟糕的事是她不知道,而我要努力克製自己向她發泄的衝動。
最初的最初,我還想,如果可以,我一定為自己籌到一筆錢,去到她在的那個城市,告訴她我的委屈,然後聽到她用震撼人心的文字和語言把席以參臭罵一頓,甚至我十分猥瑣地想她可以憑她在北城的勢力幫我去教訓席以參一頓,可是如今,她一定比任何人都維護席以參,沒有人可以動他一根毫毛。
我知道,這次她動了真感情。
以前的她,怎麼可能像個女人似的把她的頭貼在男朋友的胸前,她從來都是讓她的男朋友幫她提鞋,如果他們做的事情不能盡她的意,她可以放出讓她男朋友提頭來見她的驚天動地的話語。
換句話,她的男朋友不提她的鞋就要提自己的頭。
所以我知道,如果我說一點點席以參的不是,我們可以就此決裂,或者我從此從這個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