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章：宸妃
宮中的製衣坊送來了新趕製的宮裝，鮮紅豔麗，華貴無比，因為李世民要封她做宸妃，極高的位份，僅次於皇後的位置。
她沉默了！不僅是語言，還有心！低著頭，不願意理會這一切！
李世民的決定並沒有因為她的無聲反抗而又絲毫的改變，盡管她萬般不願她的封妃大典還是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七月初七！
日子變得極其的艱難，她每日盯著日頭看著夕陽西下，覺著麵臨死亡又進了一步，她的腹部隆起，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在此期間，聽說匈奴的頡利可汗起兵作亂，還有民間興起一支軍隊，打著的是振興隋朝！
這些已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蜀王李恪到！”外殿響起宮監的聲音。
“恪兒？”月嫵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急忙撐起腰吃力地起身相迎！幾月不見，她的恪兒長大了許多，李世民似乎很寵愛自己這個兒子，小小年紀封他做蜀王。
月嫵撐著腰，在蘿蘿的攙扶之下迎上去，摸了摸李恪的腦袋，嘴角彎起，她不能說話。隻能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李恪對跟隨的左右使了一個眼色，他的隨從便識體地退了出去，將殿門帶好。
“娘親！你還好麼？”李恪將雙手吃力地圈住月嫵挺起的肚子，側著頭聽她腹中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動靜，頰邊有深深陷下去的梨渦。
“殿下，娘娘很好！腹中的孩子也很好，殿下放心！”月嫵不能說話，蘿蘿便替她回答。
“李恪在此拜謝姑姑對娘親的照拂！”李恪對著蘿蘿作揖，行了一個大禮。
“殿下折煞奴婢了！”蘿蘿頓時有些慌亂，急忙要福身還禮卻被月嫵伸手抬住，李恪拜她，本是應該的。
“姑姑，我有些渴了！可否勞煩姑姑給我一杯茶？”李恪笑眯眯地望著蘿蘿，蘿蘿頷首，便出門去為李恪端茶。
月嫵知曉李恪支開蘿蘿定然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撫了撫袖擺上的衣褶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
果不其然，李恪上前拉住月嫵的手，道：“娘親您為何不願意做宸妃？”月嫵沒有料到這樣的話會是從自己孩兒口中說出來的，一時間驚訝得不知所措。
穩了穩心神，月嫵起身走到案前，提筆寫道，：“恪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李恪拿起薄薄的燙金宣紙，略略地看了一眼，鄭重地盯看著月嫵道：“我知道，娘親您可替恪兒想過？替腹中的弟妹想過？替蘿蘿姑姑想過？替自己想過？”一連串連珠發炮似的質問將月嫵問得啞口無言。
“娘親，隋文帝死了！拋棄了我們母子，求您替恪兒想一想吧！你知道恪兒在這宮中的生活嗎？日夜擔驚受怕，上有長孫皇後和太子李承乾的威脅，下有一班大臣虎視眈眈，父皇為何要收養兒臣，還不就是因為父皇愛慕娘親，如果娘親願意做父皇的寵妃，恪兒，娘親您，還有未出世的弟妹都可以得到一夕安隅！娘親！”
李恪的話如同萬千根針紮在月嫵心間，她的心在淌血，李恪小小年紀，心思竟然是如此的深沉！
提著狼毫的筆許久不曾落下，一滴濃濃的墨汁滴落在宣紙上，下一刻砸下一顆晶瑩的淚珠，暈染開來，月嫵手一鬆，狼毫落地，筆杆折斷！
“娘親！如果您願意，憑借父皇對你的愛意他一定會將皇位傳給兒臣，或者是您負腹中的弟弟，隻有如此，我們才能複興大隋的江山，娘親！您如果執意不從，到時候恪兒也許就見不到明日的曙光，娘親，您拋棄了恪兒這麼多年，可不可以為了恪兒答應這一次？”李恪哭著臉，跪在地上砰砰砰地叩頭。額頭一片淤青。
月嫵扭過臉，不忍卒視，過了片刻再也忍不住，月嫵將李恪拉起，眼淚洶湧而下，她哭不出聲，隻有悲涼的嗚嗚聲，淒慘無比。
七月初七越來越臨近，聽說先前名滿天下的流雲公子就是前朝的廢帝，糾結了一眾人士，要將造反進行到底，李世民人民虎賁將軍李績帶領飛虎軍剿滅叛軍，集結早洛陽的叛軍節節敗退。
宮中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彩地準備月嫵封妃大典！
她挺著肚子，心情沉重地在禦花園中廣，不遠處幾個宮娥聚在一起討論得興高采烈，“你聽說了嗎？據說洛陽那一支叛軍被剿滅了，帶頭的流雲公子項上人頭被掛在城門示眾！”
“不會吧！我以前可是十分仰慕流雲公子啊！”另一個宮娥十分惋惜地說道。
“噓！哎！小聲些，陛下不允許在宮中談論這件事！”一個膽小的宮女四處惴惴不安地打量，一時間，大家都噤聲不語。
月嫵躲在樹蔭後聽到這些談話，如同五雷轟頂而過，一手搭在腹部，露出陰測測的臉，四五個聚在一起宮娥，頓時四下逃散。
她的楊哥哥，死了！難怪！難怪！
有腥甜的液體湧上喉頭，一時鬱結，一口鮮血噴薄而出，“郡主！……”耳邊隻剩下蘿蘿緊張的呼喚聲。
她並沒有死，隻是氣急攻心，早產下一個女嬰！當她睜眼的那一刻，李世民正懷抱女嬰表情慘然地立在她的床前，那個女嬰皺皺巴巴，正閉著眼睛吮吸自己的孩子。她望了李世民一眼，扭過臉去，她的心死了！連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月嫵，這是我們的女兒，我封她做長公主，安康公主，希望她長大以後平安健康！”從來沒有一出生就定下封號的公主這簡直是莫大的殊榮。
李世民鼻翼動了動，默默注視著榻上將將生產完畢的月嫵！
“他真的死了麼？”她努力做出做出口型。
“真的！”李世民有些愧疚地看著月嫵，他能收養前朝的皇子，卻不能容忍前朝的皇帝來奪自己的江山，在離開青樓那一日他從月嫵奇怪的表情就覺察出流雲公子是月嫵的故人，經過他培養的暗探的調查，流雲公子就是詐死的楊廣，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以絕後患！
月嫵愕然地睜大眼，慢慢地，眼神黯然下來，點點頭，側身睡過去！
大殿繼續如期舉行，按照的是民間嫁娶的規矩，她坐在錦榻前，透過紅蓋頭看著那一對龍鳳花燭，往昔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過，白雲蒼狗穿雲而過，她覺得眼睛澀得發疼，兩行溫熱的液體滑下，是鮮紅的血淚！
心像是一片片碎開，她撲到在錦榻上，一把扯下繡金的芙蓉帳，覺得呼吸漸行漸遠，最後眼前被血泊湮沒，在血泊中恍惚見到李世民一身紅衣地推門進來！
最終一切歸於沉寂！
李世民掀開她頭上的蓋頭，將她攬入懷中，摩挲著她的麵龐，一如初見！那個在夜風中帶著自己狂奔，淺笑嫣然的少女！
他是多麼愛她，他的愛逼死了她！
最終還是隻有他一個人守著這江山孤獨到老，萬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