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半小時後,抵達環逸的歐陽靜思已是一副精明幹練的商業女強人形象——大波浪卷長發垂在她的雙肩,藍色羊毛衫外配了一件灰白底藍格子的開身短西服;黑色直筒褲搭配油亮高跟鞋邁著有節奏的步調,自然生出了一種灑脫而強勢的氣質讓所有見到她的人都無法忽視掉她的存在,以至於水泄不通地堵在公司門口的記者和圍觀群眾一看見她,就被她嚴肅而不可侵犯的非凡氣場震懾住了,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歐陽靜思幾乎未加思索地就伸手抓住擋在麵前的警戒線,將其抬高至頭頂瀟灑地走了過去;而並肩走在一旁身穿白領製服的於洋也隨著她的高度順勢微微一彎腰,同樣神態自然地穿過了警戒線。在公司大廳等候他們的葉青航看見靜思改頭換麵般的形象,不由驚訝得愣了片刻。待他緩回神,靜思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周圍來往忙碌的員工,不等他開口就用英文脫口而出地問了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外麵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葉青航聽到歐陽靜思突然一口純正而流利的英文,眼中難以理解地閃過一絲錯愕,但卻沒有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直接說出先前已經準備好的理由道:“大學時你和倩熙同是管理係的學生,相信你的管理能力也定是出類拔萃的,所以我找你來是想請你幫我暫時代替一下我妹妹的職務,至於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上樓說吧。”
歐陽靜思點頭‘嗯’了一聲,就隨他去了辦公樓層,到了之後,葉青航拍了拍手示意正在忙碌的員工看向他道:“大家先放下手上的工作。我來介紹一下,她就是我的同學,前來臨時代替我妹妹的職務。”
歐陽靜思嘴角合宜地露著淺淺的笑容,為了讓人更加信服自己現在的身份,選擇繼續用英文說了句‘大家好,我叫貝琳達,合作愉快!’。然而葉青航卻對此感到有些不適應,尷尬地輕咳了聲,禮貌地提醒道:“Belinda,這裏不是外企,講中文就好。”
“Sorry,I'' m used to it.”歐陽靜思習慣性地回了句,抱歉地笑了笑改口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讓我做什麼呢?”
葉青航並未回答,而是說了句‘跟我來吧。’,就帶他們進了一間辦公室,而吳慶斌已經在裏麵等候多時了,一看到歐陽進來就趕忙站起了身問:“靜思,你怎麼現在才過來?”
“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歐陽靜思簡單地回了一句就回身對葉青航說:“葉先生,剛剛謝謝你的配合,我們要和吳警官探討一下案情,請你出去的時候順便把門關上,謝謝。”
葉青航點了點頭,就遵從指示地轉身出去了。
歐陽靜思等厚重的辦公室門被關上後才開口問道:“吳叔叔,現場的情況是怎樣的?請您再詳細地跟我說一遍。”
吳慶斌點點頭,然後指向放在辦公桌上的一攤照片和報告道:“這些都是剛剛采集完的現場資料。”見她走過去將其拿起看了起來又繼續說,“死亡時間是淩點至兩點,凶器是死者辦公桌上的筆筒。從現場散落的書籍和繩子來看,我推測葉倩熙是死於自動殺人裝置。而凶手犯案的過程大致應該是他先打暈了死者,因為死者頭部的傷口顯示她經過了兩次撞擊。然後凶手又把昏迷的死者扶到了辦公椅上坐下,並使其上身趴在辦公桌上,再把那些書在她頭部的旁邊碼到一定的高度,測量好精準的角度後就把筆筒放在了那摞書上,最後用繩子將書和死者的頭部相連接,等到死者醒來時,就會自動牽動繩子,使筆筒順勢掉下來砸死了她。”
歐陽靜思認同地點了點頭,眼睛沒有離開手上的資料問道:“吳叔叔既然已經推測出了殺人手法,請問還有什麼是讓您感到棘手的呢?”
吳慶斌歎了口氣,回道:“殺人手法雖然沒那麼複雜,但目前的難題是,現場竟然連一條可以指認凶手的證據都沒有。”
這時歐陽靜思恰巧看到了檢查報告那一頁,隨口接話道:“因為凶案現場雖然灰塵滿地狼跡一片,但卻沒有采集到任何腳印或指紋?”沒等吳慶斌應聲就接著問道,“吳叔叔您到達現場時看見窗子都是大敞著的嗎?”
“是的。”吳慶斌點頭回了句。
歐陽靜思沉默了片刻,邊思索邊說道:“既然葉倩熙死於自動殺人裝置,那麼就很可能是凶手弄好了裝置,把自己留在室內的痕跡清理幹淨才把窗子打開的。昨晚的風很大,如此髒亂的現場應該是在凶手離開之後形成的,所以沒有腳印和指紋並不稀奇。但有一點很值得奇怪,那就是凶手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把現場清理幹淨之後還要大費周張地再將其弄亂呢?”說到這她不由停頓了一下,隨即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看向吳慶斌問道,“吳叔叔,你們到達現場時室內的燈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吳慶斌蹙眉回想了一下答道:“開著的。”
歐陽靜思聽到這個答案,剛剛舒展的眉毛又微微聚攏了起來,自語道:“這就奇怪了。室內既然是明亮的,那麼從外麵就可以清晰地看見裏麵的情況……”緊接著問道,“對麵的大樓或街上就沒有人看到過當時的情況嗎?”
吳慶斌失落地搖了搖頭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現場的窗簾是半拉上的,凶手大可以利用窗簾的遮擋來作案。但即使是再微小的可能也不能輕易放過,所以我派了很多警員去附近搜尋線索,不過可惜的是,他們沒有找到任何目擊者。”
歐陽靜思點點頭,看著口供問道:“審問的這幾個人都是吳叔叔鎖定的嫌疑人嗎?”
“嗯,我覺得目前嫌疑最大的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陳蕊,但她後來的反應給我的感覺卻又不太像是凶手。”吳慶斌有些自我矛盾地說。
歐陽靜思應了一聲道:“我知道了。吳叔叔您走完程序後就可以暫且收隊了,接下來進一步調查的工作就放心地交給我吧。”說完想了一下又道,“請吳叔叔幫我調一下死者和嫌疑人們的親戚朋友的聯係方式和地址,還有就是詳細的驗屍報告出來的話請一並發到我郵箱。”
吳慶斌點頭答應道:“好,那隨時聯係。”說完就離開了。
而歐陽靜思則又著重地看了資料上使自己疑惑的幾個點,就抬頭對一旁坐在沙發上的於洋道:“洋,你平易近人的性格比較容易讓別人快速接受,所以就麻煩你去公司的員工那裏探一探消息吧。”
於洋此時雖然正在望著窗外的風景,但他的餘光卻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注視著靜思,聽到她的話便很自然地回過了頭,下意識地對她溫柔一笑欣然答應道:“好。”然後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了辦公室。
不多會兒,歐陽靜思見窗外突然起了大風,不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起身走到窗前把窗簾拉到和案發現場一樣的位置,並且打開了窗子,呼嘯的冷風頓時傾堂而入。而她則重新回到了轉椅上,隨手拿起一旁抵禦風寒的大衣穿上,就掏出手機撥通了自己從事娛記的同學馮儲凡的電話,請他幫忙調查一下葉倩熙以及金健樹等嫌疑人、和環逸影視公司不為人知的故事與背景。
而於洋則如料地很快就和公司員工混熟了。
晌午時分,員工們三五成桌地聚集在食堂吃飯,同時忍不住小聲議論道:“哎你說公司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董事長怎麼也不過來主持大局?!”
其中一位附和地點點頭道:“公司的事情向來都是董事長和總經理負責管理,葉少從來都沒有插過手,他究竟有沒有能力勝任還兩說呢!”
而另一位則反駁道:“葉少不是請了自己的同學來幫他嗎?貝小姐的言談舉止及行為作風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個簡單人物!”
一旁還未說話的員工認同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疑惑道:“不過……再怎麼有能力她也隻是個外人,董事長怎麼會這麼放心地把管理權交給她呢?”
這時一旁的於洋聽到他們的聊天,好奇地湊了過來,壓低聲音插話道:“我聽說,郝董事長她病倒了,所以才把公司的事物交給了葉先生,我的上司就是郝董事長請來臨時協助葉先生的。”
“哎?你既然是貝總的部下,那就請跟我們說說,她是何許人也呢?”一名員工順勢問道。
於洋歪頭想了一下,組織好語言回道:“我們經理在國外自己經營著一家小規模的廣告公司,前兩天剛剛回國和家人過年,結果今早她就接到郝董的求助電話,便趕了過來。”
眾人聞言都露出了敬佩而又羨慕的神情點頭道:“哦,怪不得呢!真不簡單啊!”然後緩緩問道,“但不知……你的上司她性格怎麼樣呢?”
“辦事利落嚴謹,不拘小節,體恤下屬。”於洋毫不猶豫地回答。
對方卻不怎麼相信地打趣道:“得了吧!我看我們問也白問,誰敢說自己的上司不好?”
另一個人也跟著附和:“說的是。不過……怎麼著也比葉大小姐的脾氣好吧!”
於洋聞言迅速抓住重點地問:“哦?怎麼?葉小姐她很不容易相處嗎?”
“何止是不容易相處?!”說話的員工感歎了句,繼而壓低聲音道,“那真的是太苛刻了!我們的工作任務如有一丁點差遲就會被她扣薪水,如犯了一點點錯誤就有被解雇的可能!”
“哦,那可真是難為你們了。”於洋同情地說了句,隨即試探道,“那葉倩熙小姐肯定會樹很多敵啊!你們說,到底是誰殺死她的呢?”
員工們搖了搖頭道:“這就不好說了,即使有怨,也不至於到殺人的地步啊!不過,就目前來看,總經理一死獲利最大的就是葉少。”
而另一個員工則否定道:“不對,獲利判定如此明顯,葉青航不會那麼傻的。”他很明顯是讀過一些偵探的,賣關子地說,“還有一個人,對葉倩熙絕對有恨之入骨,殺之後快的可能。”
眾人立即好奇地追問道:“誰呀?”
“葉倩熙的秘書,陳蕊。”那名員工以一種神秘的語調回答道,“而且,她還是屍體的第一發現者呢!”
“嗯,賊喊捉賊。”眾人一一點頭認同著。
但於洋卻裝作一頭霧水地問:“怎麼?她和葉小姐有什麼過節嗎?”
員工點了點頭,解釋道:“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