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於洋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歐陽靜思整整一夜，直到早晨她的高燒才算是退了。
上午，從昏睡中醒來的靜思見於洋正靠在椅子上小憩，知道他肯定是不眠地照顧了自己一夜，擔心吵醒他，動作便極輕極緩地翻身坐起，但還未等她下床，並沒有睡沉的於洋就醒了過來，看到靜思趕忙起身走過來問道：“感覺怎麼樣了？還難受麼？”
靜思搖了搖頭：“不難受了，已經好多了。”
於洋下意識地伸手貼了貼她的腦門，已經感覺不到燙了才放心地點頭道：“嗯，燒退了就好辦了。”
他頓了頓正想繼續說什麼，就被靜思手機的鈴音打斷了，來電的人是吳慶斌。歐陽靜思一邊聽著電話一邊拿起了手邊的I Pad，在網頁搜索一欄輸入了‘葉倩熙’三個字。當屏幕中的照片映入她的眼簾時，腦中不由浮現出了昨天見到的那一抹猙獰而矛盾的苦笑，立時微蹙起了秀眉。
於洋待電話掛斷後問：“怎麼了？又發生棘手的案件了？”見靜思點了下頭，心知以‘燒剛退，必需臥床休息’這個理由攔她也是攔不住的，便道，“那我送你去現場吧，我去外麵等你。”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於洋雖然了解靜思不像其他女孩那樣出門前要精心打扮一番，但僅僅等了五分鍾就見她出來了還是有些驚訝的。不過驚訝之餘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不由伸手拉住隻穿了件長款針織衫、急匆匆要走出去的靜思道：“你剛退燒就要忙碌已經對你的身體很不利了，外麵那麼冷，你絕對不能穿這麼點就出去。”
於洋關切的話語裏透著的幾分不容反駁的堅決讓靜思明白，即使自己堅持不用加衣服也隻是白白的浪費時間而已，於是對剛巧經過的妹妹說：“明月，麻煩你去我房間把我昨天穿的那件貂皮大衣拿來。”然後嘴角含了一絲笑意地看著於洋問，“這樣行了吧？”
於洋無奈地點了點頭，思量了片刻，最終決定把自己早有的打算說出來，認真地看著靜思問道：“靜兒，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歐陽靜思的神情不由露出了一絲疑惑，語氣卻依然平靜地問：“什麼事？”
“這件案子解決後，你就放下所有的事情跟我一起去花旗吧。那裏有很多資深的醫學專家，隻要與他們合作研究，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根治你的病。也隻有這樣，你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繼續你的偵探事業。”
歐陽靜思麵對這樣滿心滿意都在為她著想的於洋，油然而生的感動之餘竟還夾雜著欣喜和滿足，第一次沒有經過理智的思考就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於洋沒想到靜思這麼痛快就答應了，擔心的情緒瞬間轉為了喜悅，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了一抹溫和的微笑……
半小時後，歐陽靜思和於洋驅車抵達了葉宅。這是一座造型獨特的法式別墅，周圍有草坪和簇簇鮮花點綴，看起來很清新雅致。
隨著門鈴響起前來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仆，體態雖不病弱，但氣色欠佳，精神也有一些恍惚，疑惑地看著於洋二人問：“你們是？”
“您好，我們是協助警方辦案的，前來了解一點情況。”歐陽靜思禮貌地答道。
女仆像是在消化信息般地愣了愣，才應聲道：“哦，你們好，快請進。”
歐陽靜思點了下頭，隨著步入客廳直接進入正題道：“治安稍後就來，先帶我們去看看死者吧。”
然而這句話似乎觸到了女仆的某條感情線，淚水竟然控製不住地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努力平複著哽咽的聲音說：“好，請你們跟我來吧。”
歐陽靜思一進入死者的臥室，就注意到了一旁坐在靠椅上的男子，滿臉淚痕的他呆愣愣的就如木雞一樣。但靜思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向了死者，並沒有主動和他說話。她隨手帶上塑膠手套，彎下身檢測屍體道：“死者的麵部已經略微僵硬，淡淡的屍斑也已顯現，所以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小時左右。看她的樣子，很像是因心髒病突發而亡。”隨即直起身扭頭對於洋說，“洋，我的專業不足，你來給死者做一下詳細的檢查吧。”
於洋點點頭便走上前來，接過靜思遞給他的手套戴上，伸手翻了翻死者的眼皮，緊接著打開藥箱開始了較細致的檢查。他忙碌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工具，轉身對靜思說：“的確是心髒病突發，不過死因卻是因受到過度驚嚇所致。”
“嗯？”歐陽靜思發出一聲疑問示意他詳細說明一下。
於洋便進一步解釋道：“我在死者體內檢測到了過量的腎上激素。人在受到驚嚇時，體內就會大量分泌出這種物質，具有促使心髒、血管等收縮力增大的作用，使得血流突然加速。死者的心髒因承受不住這樣大量血液迅速輸入的衝擊，才導致的發病猝死。”
“原來如此。”歐陽靜思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地沉默了片刻，看向女仆問，“郝女士她有心髒病史嗎？”
“她心髒一直不好，經常會發病。但最近得到了很好的調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犯了。”
“嗯，請你講一下你發現死者的情形與經過吧。”
女仆點點頭蹙眉回想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今早我在廚房準備早餐時，電話鈴就突然響了起來，於是我放下碗碟準備去接聽，但被先一步趕到的少爺接通了電話。片刻的沉默，我就聽道少爺驚慌地喊道：‘你說什麼？我妹妹死了？！怎麼回事？好，我馬上就過去！’少爺失措地放下電話後就急匆匆地衝向了大門口，可還沒等他走出去，樓上就傳來了一聲夫人驚恐的尖叫聲，嚇得我們皆是一愣。少爺便不得不折了回來，和我一起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查看夫人的情況。結果我們就看見了更加心驚的一幕，夫人麵目可怖地倒在了床頭櫃前，已經沒有了呼吸。”
歐陽靜思聽完描述，迅速抓住了重點地問道：“你們移動過屍體？那麼死者最初是以怎樣的形態存在於這個房間的？”
女仆想了想，走到死者倒地的位置，手腳並用地比劃著描述道：“夫人她當時就像這樣，頭朝房門的方向趴在這裏，麵目非常的猙獰。”
歐陽靜思‘嗯’了一聲，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男子的身上問道，“你就是大嬸口中的‘少爺’吧？”
男子木訥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是死者的兒子葉青航。”頓了頓，收拾起悲傷的情緒，才抬頭看向歐陽靜思道，“歐陽小姐，既然警方請你來查案，想必我妹妹的情況你也已經了解了吧？而且我覺得我母親的死也太過蹊蹺了，還請歐陽小姐一定要查清真相，找出殺害我妹妹的真凶！”他此時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以及渴求真相的光芒。
歐陽靜思並沒有因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感到驚訝，反而就像對待認識的人那樣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他的要求，但眼神中卻透出了一種能夠穿透人心的目光問：“葉先生怎麼知道我是歐陽靜思？我記得上次在華興商廈明月把我指給你看時，並沒有透露我的名字吧？”
葉青航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明顯地愣了一下，尷尬地閃了閃眼神回道：“在那之後我又有幸見過歐陽小姐一麵，巧然得知了你的身份，隻不過當時歐陽小姐沒有注意到我而已。”
這樣含糊的回答雖然有些敷衍之意，歐陽靜思卻並沒打算繼續追問，轉回正題問道：“你們最後一次見到郝女士是什麼時間？”
葉青航回憶了一下道：“八點半左右吧。昨晚母親回來時就已經快八點了，樣子看上去很疲憊，所以吃過晚飯就回房休息了。”
女仆待葉青航說完緊接著回道：“夫人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喝一碗安神湯，昨晚我照例把剛熬好的湯送進夫人的房間，當時應該已經過九點了。”
歐陽靜思點頭應了聲，繼續問：“熬湯時你有離開過廚房嗎？”
“有，我去過一次衛生間。”
“請問葉先生你當時在哪裏？正在做什麼？”歐陽靜思轉向葉青航問道。
“我當時就在客廳，閑來無事，在聽音樂。”
“八點鍾已經不算早了，郝女士回來時有沒有和你們說過她出去做什麼？她以前出門也經常這個時間才回來嗎？”
葉青航搖了搖頭回道：“不是，母親很少會在下午出門，即使出去也會在天黑之前回來，而昨晚她是因為談合約，回來的路上汽車又突然拋錨，所以才耽擱了回家的時間。”
“那她有說過是和誰在談合約嗎？”
“帕伯公司的總裁。”
歐陽靜思‘嗯’了一聲，似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床頭櫃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沒有合上的屏幕和閃爍著的指示燈表示它正處在待機狀態。於是她起步走過去，伸手按下了空格鍵。電腦亮起來後，隻見屏幕正暫停在一段視頻上，歐陽靜思隨手按下播放鍵，一個恐怖的片段就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一段恐怖的音樂過後，在一間陰森詭異的房子裏， 突然飄來了一個身穿碎花旗袍、披頭散發、麵無血色的女鬼，她腳不沾地似是虛體一般慢慢逼近鏡頭，嘴裏不停地念叨：“你好陰險、好歹毒！我要讓你不得好死！！！”聲音聽起來仿佛來自地獄中的怨靈那般陰毒可怖。
視頻的進度條快放到頭的時候，歐陽靜思果斷地按了退出鍵，屏幕便自然地退回到了郵箱的界麵。原來，這段視頻是郝佳穎收到的一封電子郵件裏的，所顯示的接收時間就是今早死者死亡之前的時間，而發件人則是葉青航。
於洋看到這些信息沒等靜思開口詢問，就忍不住驚訝地看向葉青航問道：“嗯？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葉青航的臉上也盡是吃驚的神色，麵對於洋的質問不由慌張失措地連忙否認道：“這不是我發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