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屠書「9」

高析趕到主教學樓時,發現那裏人山人海。

噪雜間,他聽到有人說死人了之類的話。後來又有人說:“看,快看上麵,好像要跳樓的樣子,誰在樓上,趕緊上去攔住他!”

等他一抬頭時,便看見南風晚單薄的身子如同折翼的大鳥般砸了下來,而他身上的風衣也在急急下墜的同時,鼓成了大氣球,遠遠望去,像個微型的降落傘。

而那看起來類似逃生的傘,就像那青澀年華裏的虛榮心,看起來強大而光鮮,卻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像一個嘲笑的臉,在冷漠地凝視著一場蹩腳的荒唐。

很多年以後,當高析回到學校,去感受大學時光時,又想起在那兩棟樓間了結了他兩個校友生命的地帶。

多年過去,教學樓沒有當年的顏色,看起來也破舊了些,而從兩棟樓之間吹過來的風,就像一雙雙無形的手,溫柔地撫摸在他的臉頰上,然後由撫摸變成了拍打、撕咬、推搡……

沒來由的,眼淚轟然砸落。

原來,不管時間過去多久,有些仇恨會淡化下去,而有些內疚,則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濃重。

那天他和溫簡從電影院出來後,他好奇溫簡眼瞳的顏色,於是溫簡把她的隱形眼鏡送給他,而他隻戴上一個,他覺得這樣會和動漫裏擁有雙瞳角色一樣酷帥。

後來他回家時,他去爸爸開的機械廠玩,因為靠近家裏的高溫蒸爐,溫度太高美瞳被融化而燒壞了眼睛。

因為眼睛被毀,為了不讓他那麼難看,醫生給他安了一隻狗眼,這讓他異常的氣憤又覺得羞辱。而當時的溫簡也在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消息後來看他,卻被他的冷言冷語逼走。

隨後的一段時間,溫簡綴學,一直來看他,仍他肆意辱罵。

後來溫簡因為消卻他心中的仇恨,縱身一躍,從醫院的頂樓跳了下去,摔得支離破碎。

他還記得當時的張雨湉呆呆地站在樓下,望著溫簡的鮮血流在她的腳尖,手裏拿著一本圖書。後來張雨湉把書交給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的眼睛,真的是溫簡的錯嗎?你自己沒有責任?”

再後來,張雨湉走了,她說:這個世界沒有溫簡,也沒有高析。

是的,她選擇遺忘了這段過去,不僅僅是怕觸及傷心的往事,也不僅僅是逃避好友的死。而是,她很明白,深深愛著溫簡的南風晚,如果知道溫簡的死和隱形眼鏡有關,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呀,都說冬天風大,別走這裏了。這兩棟教學樓太高,位置也很古怪,所以風刮過來時,因為各種因素加氣流的緣故,形成一種和山風一樣的風,就像有人在背後推你,或者抓你,咬你,很恐怖的。”

“啊,原來是這個原因啊,難怪上次有人說在這裏撞邪了!”

這時,有學生的對話打斷高析的思緒。

他看了一眼教學樓,猛地歎息,隨後折身離開。

走著走著,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當年溫簡的死與張雨湉無關,為什麼後來她也自殺?而南風晚和張雨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

後來有一天,他終於想起那本圖書。

那是張雨湉死後,她的室友轉交給他的,是說她臨死前吩咐,這個還給他,從此兩不相欠。因為書是溫簡的,他怕觸及那段過去,也沒再看。

鬼使神差地,他翻開它,第一頁寫著:

我要殺了你!

——溫簡

好奇之下,他一頁一頁地翻看,直到最後一頁,上麵寫了一段話:如果你是高析,那麼我明白你找我的目的,你想幫溫簡報仇,是麼?年少虛榮,其實我也希望自己有個高檔的美瞳,然後戴著它,讓別人羨慕,讓自己喜歡的男生驚豔。我偷偷買了一個便宜貨,可總覺得不如溫簡的好看,所以我趁機把自己的美瞳和溫簡的換了,沒想到她居然沒發現。後來,美瞳出事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美瞳質量太差,所以才會融化?至於是不是和質量有關,我也沒有勇氣去考察。因為,錯了就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