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彌漫著一種讓人恐懼的安靜,顧文傑坐在床邊心跳加快,現在離十二點還有不到五分鍾,宿舍裏的同學像被人下了咒一樣睡得很沉,顧文傑知道應該和她有關,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女孩的樣子,她在哭泣,用哀求的眼神牢牢盯住自己。
他甩了甩頭,走下了床,時鍾正好指向了十二點。
當顧文傑看到床下的人時,愣在了原地,站在她麵前的人不是什麼青麵獠牙的女鬼,而是夏軒。
他微微張開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其實一切恐懼的開始都是在認識夏軒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夏軒告訴他的,他自己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
“你是……霍顏!我知道是你,你回來找我報仇了!”顧文傑臉色慘白地看著眼前的夏軒,她的臉隱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但顧文傑能感受到她灼灼的眼光,裏麵有他看不懂的情感。
“你想怎麼樣?”顧文傑聲音顫抖地吼了起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跟在我身後的女鬼,這個女鬼根本就是你,你所說的一切不過是想嚇唬我,讓我陷入無盡的恐懼之中,以致於精神錯亂,而這一切的一切隻不過是你對我的報複,是不是?”
夏軒沒有說話,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詭異的分子在空氣裏緩緩流動著,空氣裏隻回蕩著顧文傑沉重的喘息聲。
過了良久,顧文傑有些嗚咽的聲音才打破了沉默。
“告訴我,你恨我對嗎?”
“我應該恨你嗎?”夏軒緩緩開口,但聲音卻是屬於另一個人的。
顧文傑思忖良久,身體順著牆角緩緩滑落,“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一心想著到了大學可能會找到比你更好的女孩,所以才這麼輕易地放棄了你,你才會選擇那條路……你應該恨我,就連你在醫院搶救的緊要關頭,我都不曾看過你!”
“對,我是應該恨你。”夏軒抬起自己的左手輕輕掀開衣袖,本是潔白的手腕卻莫名地多出一條深深的血痕,顧文傑看到夏軒的臉也在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女孩的臉,那個人就是霍顏。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霍顏看向顧文傑,左腕上突然汩汩地噴出了很多血,“有一個女孩被相戀兩年的男友拋棄後,便選擇割腕自殺來報複那個男人,好讓他一輩子不好過,她死後發現自己的靈魂走不掉,所以她想一定是自己的怨念太重,上天便給她創造了一個報複的機會。”
“可是她發現自己無法直接靠近那個負心的男人,必須通過一些媒介,於是她找到了一個和那個男人同班並且是陰月出生的女孩,通過那個女孩她便可以輕易接近他,去實行她的報複計劃。起初,她為了報複,做了很多嚇唬那個男人的事情,本以為會飽嚐報複的快感,但事實卻不是這樣,每每看到那個男人日益憔悴的臉,她的心裏都會產生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後來她終於知道了,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原因其實不是恨。”
霍顏語罷,顧文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的嘴唇輕啟,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
“其實我從來不曾用頭撞擊過你的床底,你每天晚上感受到的震動其實是我的痛苦,正像你以前所說的一樣,這種痛苦是會呼吸的,它一直跟隨著我,一天比一天沉重。”
“放心好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好的女孩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顧文傑抬頭看見霍顏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左腕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也漸漸淡了下去,他猛得站起身,試圖抓住女孩漸去的身體,但最終倒在自己懷裏的人還是變成了夏軒。
他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永遠無法挽回。
學校的長廊上,顧文傑看見夏軒靜靜地坐在那裏,他歎了口氣走了過去。
“霍顏……不,夏軒,你在這裏幹什麼?”顧文傑彎下腰坐在了夏軒的身旁,學著她的樣子仰頭望天。
夏軒沒有看向顧文傑,隻是微微牽動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你看,天有多寬廣。”夏軒抬起手,指向蒼穹,“你知道嗎,曾經有人告訴我,當我們獲得一種情感的時候,心也會變得同它一樣。”
顧文傑愣在了原地,他感覺到眼睛突然湧現地灼熱感,有風經過,似是吹落了一絲晶瑩。
天這麼寬廣,那麼人立在它的下麵,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它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