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搜魂記(11)分道揚鑣

七夏提前離開了展會,所以回去的路上隻有盼惜顏曉和夢闌珊三人。本來以為夢闌珊找到了靈媒就會離開了,沒想到她仍然堅持,盼惜既然答應了幫她,就要幫到底的霸王條約。反正想想自己除了平時上課,也沒什麼事可做,也就沒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夢闌珊剛恢複了靈力,死活要拉著盼惜和顏曉去搜魂。盼惜從原來就聽說過北安市的鬼宅存在,既然夢闌珊有了靈力,自己也不怕了,就和她們提議去那裏,顏曉臉色倒是有點猶豫,但是想到自己大不了可以跑,也就欣欣然的答應了。

幾個人商量完,立刻就打了車去了鬆路區。

盛傳鬧鬼的宅子在北安鬆路的郊區,那是一棟基本上被荒廢的古宅。聽說原來是個大戶人家,後來家道中落,就把房子賣了,輾轉變成了郊區的診所,隨著時代的發展,診所也變得沒落,從此之後荒廢得無人問津。於是,各種關於廢舊診所的鬼故事就開始盛傳開來,沒人去證實言論的真假,於是這裏就變成了有名的“鬼宅”。

盼惜推開鐵門的時候,感覺到身邊一陣冷風吹過。眼前的景象,不禁讓她想起當初在越城的時候,自己和七夏被困在了一個迷宮庭院裏,那個時候,她們依靠著對彼此的信任,順利走出了迷局。

盼惜在心裏悄悄的告訴自己,回去一定要和七夏好好談談,問問她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她們也該好好談談了,這些時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她有困難,她盼惜一定會為七夏赴湯蹈火。這麼想著,陰霾就漸漸在盼惜心頭散去,猶如雲破日出,連著眼前陰森恐怖的古宅看起來也不那麼害怕了。

剛一進去,夢闌珊就聽到耳邊傳來巨大的呼喊聲,那是盤旋在空氣裏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怨氣和恐懼。夢闌珊皺眉思索:按理說,就算提前預知到要有輪回司的司使引導的冤魂,也不會如此抗拒。

想到另一種可能,夢闌珊急忙說道:“在二樓,有人在奪魄,快去。”說完一躍坐到地狼的背上,手持銀匙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圓,整個庭院就被一股氣流包裹住。盼惜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擁擠感,甚至還能看到從二樓窗子散發的淡藍色的魂之光。

顏曉拉住盼惜,飛速的向著二樓奔去。

等三個人站在三樓一間廢棄的房間門前的時候,那呼喊聲還在持續著。地狼撲過去,把門狠狠的踩在腳下,一時間,灰塵四散,讓幾個人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視線清楚之後,七夏手持聚靈瓶在把一個魂魄吸納進瓶子裏的動作,就出現在了三個人眼前。夢闌珊以銀匙指向七夏,嘴裏默念咒文,一道銀光就從湯匙中出現。盼惜反應過來,推了夢闌珊一把,那道直指七夏的銀光就偏離了方向,向著七夏身側打去。銀光打在牆壁上,坍塌了一地的泥灰。

“夢闌珊,你在做什麼?”盼惜質問夢闌珊道,但同時,她卻把視線看向七夏。

“阻止她奪魄。”夢闌珊言簡意賅道。

盼惜的手指顫抖,最終握不住夢闌珊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不是這樣的,七夏,你沒有在奪魄吧?會做這種事的,隻有楚揚啊。”

七夏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她隻能滿臉哀戚的看著盼惜,卻忍受不了她詢問的目光。最後,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握緊了手中的聚靈瓶,避開了盼惜的眼神。

“你說話啊!”盼惜上前一步:“這種違背常理和掠奪魂魄輪回的事情,七夏你是不會做的,不是嗎?你是靈魂傳送者啊。”

“七夏,我以夢神的名義質問你,為什麼要奪取魂魄性命?”夢闌珊正色問道,她的臉上此刻呈現出一種駭人的嚴肅,漆黑的瞳孔直直看向七夏,不容她逃避。

“我……”七夏後退一步,在頃刻間,她的心裏就已經做了決定。她平複了心情,淡漠的開口:“沒有為什麼。”

“是誰指使的你?”夢闌珊依舊不依不饒。

七夏咬緊了嘴唇,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盼惜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七夏,她看著麵前的七夏,卻看到了遙遠到隔著千萬光年的隔閡。她覺得這個和她並肩作戰過的少女此刻是如此陌生,這種陌生是一種無情的冷酷,她的一言一行和眼神話語,都充滿了漠然和無謂。她不自覺的向七夏靠近,聲音和腳步一樣虛浮:“是為了卓斯嗎?”

麵對七夏的沉默,盼惜的聲音空洞而絕望:“自從卓斯出現,你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七夏,你到底是怎麼了?”

七夏渾身發冷,可是她拚命掩飾著自己臉上的無奈和悲哀,讓自己的臉上充滿了毫不在乎的神情:“我甘願為他做這些事。”

夢闌珊歎息扼腕,卻滿心憤怒道:“我沒辦法懲戒你,但是,六道輪回是不會讓你逃脫的。”

七夏點點頭:“我知道。”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命運和神明是公平的,不管她有何種理由,六道輪回的懲罰都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七夏打開破敗房間的窗子,麵對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沒有星,隻有黯淡的月光照亮她的罪惡。

“既然命運讓我們分道揚鑣,那麼,我會離開。”說完,七夏聚集舞風,踏風消失在黑夜中。

盼惜邁不動腳步,她覺得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那種無力感充滿了她的全身。她看著七夏離開的地方,眼淚止也止不住的流下。

顏曉想要勸慰盼惜,剛一開口,聲音就哽咽在了喉嚨裏。

……

七夏離開盼惜顏曉之後,沒有回公寓。她坐在寂靜街旁的座椅上,忽然不知道該去哪裏。夜色已深,路上沒有了行人,隻有偶爾路過的幾輛夜車。

七夏覺得很累,是一種從沒有過的疲憊。她想閉上眼睛休息,可是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浮現盼惜和顏曉那失望的眼神,仿佛在對她說:我們看錯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道歉,那種孤獨感侵襲了她的全身,讓心髒猶如撕心裂肺的疼痛。所以她沒辦法在停下,她站起了身,在劇痛中漫無目的的走著。

眼睛很疼,卻沒有眼淚留下來。難過到極點,就失去了流淚的能力。她不隻難過,而是絕望。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那裏,壓在她的心口,讓呼吸變得分外艱難。

不知不覺間七夏就走到了翊安,雙腿仿佛被支配著向前行走,讓她在無意識下,走到了珣隱的住處。她站在閣樓門前,抬了抬手,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七夏坐在樓梯口,抱著自己的雙腿,終於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疲倦,沉沉的睡去。

她夢到一條長長的黑色走廊,月光從天窗投射下來,照亮了一地的斑駁。她繼續向前走著,身後似乎有什麼在追趕著她,腳步聲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嗒嗒響著。她隻能拚命向前奔跑,而那聲音仍然似有若無的在她耳邊響著,不遠不近,似乎總維持在同一段距離,卻不見腳步聲加速。

跑了很久,七夏感覺到雙腿發麻,幾乎要癱倒在地。身子猛地一沉,醒了過來。

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珣隱抱起來,她靠著珣隱的胸膛,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珣隱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進了房間。七夏任由對方抱著,輕輕的開口:“我沒有地方去。”

珣隱仍然沒有回答,他隻是維持著一種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表情,把七夏輕輕放到床上。隨後他脫了鞋,背對著七夏躺下,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七夏看著天花板,一種難言的苦澀漸漸攀上心頭。她希望能有個人聽她傾訴,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所以本能的,她以為珣隱會是這個人。可是直到見到珣隱,她才清醒過來,她不能再靠近珣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