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雙城記(14)湖中之吻

顏曉先是拉住了林涵,心裏快速的盤算著從哪裏逃走。她打量著四周,眼前是空曠的馬路,跑到那裏無疑是給吸血鬼製造了一個很好攔截自己的契機。思量間,顏曉挽著林涵就像馬路上跑去,果然兩個吸血鬼迅速的出現在眼前阻攔,顏曉腿下轉了個身,帶著林涵就向著身後的房子跑去,她的速度極快,跑到牆壁上的時候,如履平地般的踏上牆壁。

那個沒有被淋濕的吸血鬼向著兩個人張開手,一道無形的壁壘就矗立在了顏曉麵前,顏曉正處於失重狀態,她沒有看到那道壁壘,身子重重的撞了上去,然後就不由自主墜落下去。林涵一驚,反應過來急忙伸出手來,手心向著地麵,接著地麵就像是被雨水彙成了一片湖泊。顏曉明知這是幻術,可是摔落的感覺,還是像掉進了湖水裏那般柔軟。

就仿佛,是真的掉進了湖水裏麵,就連窒息的感覺都是真實的。她不會遊泳,突然進了水裏一時間手足無措了起來,鼻腔裏都像是湧進了水,嗆得顏曉一時咳出來,喝了幾口水之後,更覺得呼吸困難。顏曉臉色發白,拚命的向著水麵掙紮著,眼看著就要浮上水麵,忽然手腕被林涵拉住,林涵沒有張嘴,可是顏曉卻清楚的聽到林涵的聲音:“不要出去。”

顏曉掙紮著,她用力的推開林涵,卻根本推不開,胸腔裏沒有氧氣,悶的她十分痛苦,心裏的慌亂就如潮水般向自己湧來。掙紮了兩下,顏曉就感覺到了身體裏的力量和知覺疾速的離自己遠去,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起來。正當顏曉以為自己即將窒息之時,忽然一股暖流從口腔處流入身體裏,那種麻木感也逐漸消失。嘴唇上感受到溫柔的觸感,呼吸也順暢了起來。顏曉艱難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貼近她的,林涵的臉。

兩個吸血鬼正打算衝進林涵幻化出的湖水裏麵,可是那片湖水忽然在他們麵前一點點的融彙進了地麵裏,隻是片刻,那片淹沒了兩個人的湖水,就消失在了兩個吸血鬼眼前。

他們站在兩人消失的地方,環顧四周也沒發現顏曉和林涵,其中一個大吼道:“你不是說是假象嗎?!怎麼人不見了?!”

“別對我嚷!”另一個語氣顯然也有些不悅:“沒想到這個幻術製造者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

“算了,總之目的達到了,走吧。”

隨著兩個人離開,顏曉就感覺到了周身的水也在慢慢降下來,最後直到從腳底快速的流走。兩個人就維持著親吻的姿勢,站在連綿不絕的大雨之中。

顏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覺得頭很沉,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怪異,整個人帶著悶悶的無精打采。她賴在床上,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顏曉,起來吃午飯了。”林涵敲了敲門,對顏曉說道。

顏曉聲音沙啞著回答:“我不想吃了。”

林涵沒有離開,聽到顏曉異樣的聲音,擔心的問道:“你感冒了?”

“嗯……”顏曉死氣沉沉的回答:“大概是吧,我睡一覺就好了。”說完,顏曉沒再聽到林涵的聲音,以為他離開了,便迷迷糊糊的又準備睡去。

過了一會兒,正當顏曉要睡著時,林涵的聲音隨著他開門響起:“我進來了。”

他右手端著水杯,左手拿了藥進了顏曉的房間:“吃點藥吧。”

顏曉趴在床上,一副萎靡的樣子:“我不想吃……”

“聽話。”林涵耐心的像哄孩子一樣說:“吃了藥再睡覺。”

顏曉這才不情不願的坐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一定很差,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了,身上陣陣發冷,還帶著劇烈的酸痛。就像是有一千根針在一下一下的刺在皮膚上,痛的她連力氣都沒有。

勉強吃下藥之後,顏曉幾乎是摔倒在床上,又躺下了。房子裏又潮又熱,可是顏曉緊緊的蓋著被子,身體蜷縮起來,微微發抖。她很瘦,個子嬌小,蜷縮起來隻有一小團,顯得更加羸弱。

林涵坐在她的床邊,見她臉色發紅,便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隻碰了一下,就感到手上有如火燒一般燙,他急切的開口道:“你發燒了。”

“唔……”顏曉迷糊不清的說:“我吃藥了。”說完就感覺到整個人被拉了起來,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直轉的顏曉眼前發黑。

林涵把顏曉拉到自己背上,說了一句:“抱緊我。”接著就背著顏曉向外麵跑去。

身後林潞忙叫道:“哥,你去哪?”

“顏曉發燒了,我帶她去醫院。”林涵頭也不回的說。

抱著林涵脖頸的時候,顏曉昏沉的想,自己果然沒有喜歡錯人。

顏曉沒想到自己這一病,竟然病了三天。這三天,她一直在打著點滴,護士換了一瓶藥水之後,接著又是另一瓶藥水,手臂上被針管紮的幾近體無完膚,白皙的皮膚上呈現大片被針紮過後的青紫色。林涵看著不忍,買了冰袋給她敷手臂,情況這才緩和。

顏曉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看四周都是模糊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體漂浮到了空氣中的熱浪裏,不,應該是漂浮在熱的湖水中。想到那片水,顏曉在病中還能癡癡的笑起來,直笑得林涵以為她燒傻了。

顏曉最嚴重的時候,吃飯都是強迫著被林涵喂下。而吃進去的無疑會被吐出來,隻三天,就讓她消瘦不少。年輕的護士看到林涵給顏曉喂飯,直誇讚顏曉有個體貼入微的男朋友。雖然難受,可是聽這麼說,顏曉還是受用不少,但心裏不免感歎,要真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值得欣慰的是,林涵沒有解釋。

這三天裏,林涵除了回家給妹妹做飯之外,幾乎是寸步不離顏曉,連晚上都是倚靠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度過的。

第三天晚上,顏曉忽然從夢裏醒來,整個人的精神也好很多,她看到窗外的月光照射在林涵身上,讓他像是寧靜的湖泊般安謐。他的睫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宛如振翅的天鵝。

顏曉悄悄的下了床,光著腳踩在醫院冰涼的地板上。月光把她腳下的路照亮,她踮起腳尖,像個舞者那般輕盈的行進著。

顏曉走近林涵,蹲在他旁邊雙手支著下巴看著他,直歎自己果然沒有喜歡錯人。他有著一張好看且幹淨的臉,有著少年一樣的堅毅和倔強。笑起來有著動人的光彩,可是不笑的時候,他也掩不住自己的熠熠光輝。顏曉癡迷的看著他的臉,竟忍不住鬼使神差般的一點點湊近他的臉頰。

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了林涵均勻的呼吸,噴薄在自己臉上帶著輕柔的溫暖。在顏曉的唇幾乎要貼上林涵的嘴唇的時候,林涵猛地睜開了眼,驚得顏曉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麼?”林涵睜開迷離的雙眼,月光投灑進他的瞳孔裏,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我、我、我……”顏曉慌張的辯解,卻發現一句話都無法完整的說出,隻感覺臉頰一陣陣的燥熱。結巴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以為你溺水了!”

林涵麵無表情的看著顏曉,過了很久嘴角才忍不住揚起:“笨蛋。”

顏曉牽強的笑了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如果現在照鏡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又苦澀又尷尬又必須裝出的笑容。

第二天出院的時候,顏曉又恢複了那個神采奕奕的自己,出院時,她還特地化了個淡妝,大病一場後的整個人容光煥發,一點也看不出來三天前她病的狼狽樣。

回去之後,日子還是如往常那樣,顏曉身為林涵家的免費房客,自然要分擔了照顧林潞的任務。但是這次她長了記性,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給林涵打一個電話詢問,同樣也是借機聯係林涵。

這天,昂索又例行來給林潞做檢查,顏曉覺得無聊,就找了個借口出去了。一個人逛了逛商場,給林潞和林涵買了些衣服,想著昂索應該有一會兒才會離開,這裏又離林涵不遠,就徒步向藍音咖啡廳走去。

走進咖啡廳的時候,顏曉看到林涵和一個女人對坐在窗邊,那是一個十分優雅的女人,穿著打扮應該都在四十歲以上,但是她的模樣看起來很年輕,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的眼底有著水一樣的沉靜,麵容姣好,漆黑的長發隨意的盤起來,卻仍不失精致。

顏曉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女人突然握住林涵的手說:“林涵,跟我回家吧。潞潞的事,不是你的錯。”

林涵不留痕跡的抽回手,禮貌的回話:“那裏才是我的家。”末了又補了一句:“媽,你住的那裏,是你的新家,不是我的。”

女人麵色尷尬的繼續說:“你繼父也是很希望你和我們一起住的。”

林涵卻已經不想和母親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抬頭看見顏曉,笑著喚她:“顏曉,你來了。”

顏曉點點頭,不知道該不該坐下,林涵卻已經站了起來,招呼顏曉說:“我下班了,一起回去吧。”

顏曉點點頭,對女人笑了一下,十分禮貌的說:“阿姨再見。”

女人看見顏曉,有些愕然,隨後她的臉上呈現出無奈的疲憊神情:“林涵,你考慮一下。”

林涵頭也不回的拉顏曉走出了咖啡店,走出咖啡店的同時,顏曉看到林涵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了蹤跡。就像是滴在湖麵的水滴,蕩漾出漣漪之後平靜的散去、消失,最後直到恢複了湖麵特有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