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小劉的“死亡回程”

警車一直往前行駛。

“誰說我不害怕了?!我怕的要死!”

“我也想滾蛋,遠離這些事,可是我沒有辦法,這些事似乎跟我牽扯不清,逃到哪裏都一樣,我也想滾蛋,也想逃跑……誰說我不想的……誰說我不害怕的……”

“什麼是真相?就是所有人相信的事,才算是‘真相’!哪怕是假的,隻要所有人相信,那就是‘真相’!可我知道啊,真相不是那樣的,你們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謊言,製造謊言的不是人,都是那些你們不曾相信的東西……”

……

不知為何,奕宸忽然在這一刻聽到夏小白哭泣的這些聲音,那是小劉記憶裏的聲音,夏小白哭著蹲在老餘家門口時說的話,此刻灌入奕宸的意識當中。

她害怕,她其實一直很害怕,一度在崩潰的邊緣掙紮。

“嗯?”夏小白感覺到手上一陣冰冷的觸感,夏小白轉過頭,看到自己的手指被另一隻手分開,她摳疼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一些,不要那麼慌張不安。

夏小白抿了抿嘴巴,看向他的側臉,他一手開著車,一手握著她不安的手,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是小劉的模樣,夏小白卻在一瞬間看得走神,看見了奕宸的模樣。

奕宸眉宇微蹙,有些不自然,因為這身體不是他自己的,甚至有些不好控製,對奕宸來說,握著夏小白的手,不是他奕宸的,而是小劉的。

換言之,奕宸雖然注意到了夏小白的不安,有些在意,但是他並沒有打算安撫她,更別說做出這樣的動作。

奕宸感覺,這具身體的主人,怕是對夏小白有了一絲好感,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奕宸輕歎一口氣,卻輕到聽不見聲音。

小劉因為忍受不了女屍高度腐爛的樣子而作嘔,無意間發現自己身體的異樣,這才開始注意並懷疑,在一步步深入回憶的時候,被夏小白及時阻止。

然而紙包不住火,小劉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尋常,當夏小白和村長他們發生爭執的時候,小劉穿梭在人群裏,他才仔細觀察,才發現,不是這些村民們漠視他這個小警察,而是根本就看不見他。

小劉這才回憶自己來到土崖村的整個過程,除了自己熟悉的同事和看得見鬼的夏小白,沒有任何人看得見他小劉。

“那針對夏小白的老婦人,惡語相對,說著難聽的話,我勸了那麼多次,老婦人卻完全不搭理我,原來她根本就看不見我。”

“村長不給我泡茶,我喊老餘,老餘不應我……原來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小劉恍然大悟。

當夏小白和村長他們爭論棺材之事時,小劉已經離開了老餘家,獨自一人來到村口,開走了警車,他一邊回憶一邊返回,最終來到車禍現場,他停下了車,坐在主駕駛的位置,可怕的死亡情景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疼痛也瞬間侵蝕小劉的全身,尤其是頭部。

小劉抬頭摸到了自己腦袋上的傷口,一個可怕的觸感,猙獰的傷口,小劉逐漸放下了手,最終看到滿手的鮮血。

這就是夏小白阻止他的結果,他現在發現了!

此刻的小劉已經意識過來,但還是不甘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轉動後視鏡,移動,朝著自己,一個可怕的模樣赫然出現在他自己的視線內。

“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吧!”

“原來,這就是真相,一個可怕的真相。”

“難怪,他們都看不見我,我已經不是活人了,我已經死了。”

“多麼可怕的模樣,死亡的樣子,在老餘家門口的時候,我已經出現這樣模樣了,那個傻丫頭還拚命安慰我,阻止我回憶,就是不想讓我知道我已經死亡的事實。”

“她明明很害怕,她一直都很害怕,原來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卻還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甚至還維護我,看到這樣子的我,明明很害怕啊,卻還是摸著我的臉龐安撫我,她真的好傻……”

小劉自言自語道,聲音顫抖。

小劉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慘白的臉龐淌過頭部流下的血液,眼睛充盈著悲苦的淚水,他不想死的,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熱愛這個工作,這個身份,然而他都來不及做出任何成績,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嗬嗬……”

小劉苦笑一聲,同時淚水落下,他趴在方向盤上,痛苦難耐,苦笑聲蒼白而無力,心裏承受著巨大的打擊,然而在絕望的同時,竟然還能感受到來自夏小白的溫暖,那個膽小卻又勇敢、善良又執拗的女孩。

死亡,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再回憶一遍,就相當於重新感受一次死亡,然而此時此刻,更加崩潰,因為不甘心,因為恐懼,因為害怕自己一樣死亡的真相!

此時此刻的小劉也明白張教授的苦心,張教授就是坐著小李的車回市裏去,作為法醫,心思要比常人精細很多,從沉默的屍體上尋找答案,本就是一件需要很大耐心的事。

所以,從土崖村返回市裏,這條公路是必經之地,在張教授途徑車禍現場的時候,張教授回憶起了那場事故,也同時回憶起了自己死亡的真相。

張教授發現了真相,小劉途徑兩次卻都沒有留心到,直到發現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為止。

然而年長的張教授比年輕氣盛的小劉會控製自己,張教授當時也十分震驚和恐懼,卻一直壓抑著那份不安的情緒,不給身邊的人造成負擔,所以連當時送張教授回去的小李都沒有發現不對勁。

那一夜,張教授回到家,陪了家人最後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張教授依然拿著公文包,像往常一樣去上班,但他心裏清楚,他不是去上班,而是去結束一件事,就是和這個陽間的世界告別。

張教授在警局門口阻止小劉,不是偶遇,而是特地去見他,讓他不要再追查這個案子,就是希望小劉可以做一點時間彌留在這個美好的世界。

小劉卻不停,又回到了土崖村,張教授便去阻止那些同事,到了土崖村卻無意間發現更大的秘密,甚至不慎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