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夏之淺唱 月下笑聲

唐俊家的地在村子的西頭,離西河很近。他從鎮上回來沒歇腳就把各樣澆水的工具拉來這裏進行安裝實戰了。大夥也來幫忙,忙了一下午,傍晚終於將水引到了地裏。大夥見白花花的水從粗大的水管裏嘩嘩地流出來,驚歎起機械的先進,個個直豎大拇指。見識了什麼叫效率,都放棄了人工拉水,決定花錢省一次力,來感受一下先進。考慮到人多,便搶著跟唐俊預定時間。唐俊倒不是靠這掙錢,隻是油費得由大家來出,算是給大夥幫忙。

此時,人已散去,地裏就剩下了唐俊兩口和石風。唐俊在田間照看著水管,黃杏在一旁打雜,石風也是忙得來回跑,一會兒水泵露出水麵了,需要往下續,一會兒要接換管子,需要關機器……

黃杏送了飯來,但到現在他們還沒顧上吃,並不是不餓,隻是心裏太過激動,單是看著那水汩汩流進了田心裏就美得無法收拾。

機器一直在耳邊轟鳴,石風並沒察覺到施九的到來。其實,與此同時,他也正在想著她,應該說他一直都在記掛著她。一個不經意地抬頭,月光下,水光處,閃現了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絲毫不懷疑那人就是她。想到她下午還在發高燒,這會兒又來了,心裏美滋滋的,不管她此行的目的是什麼,都被他看成了對自己的探望。

施九和石月一來,黃杏和唐俊也都暫停了工作,一起走出地頭。唐俊快步來到機器邊,自己關了油門,四周立即安靜下來,就在這從聒噪到安靜的過度期間,他不無嫉妒地瞥著石風:“你小子多有福氣吧!諾!帶病來看你了!”

石風隻顧得意,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狡辯的話,他也不想狡辯,幹嘛要狡辯呢?她就是關心他了,他能做的就是好好享受這種微妙的美好感覺。

“來來來,大風,吃飯吃飯。”黃杏在地頭大聲招呼著,也招呼著近旁的石月和施九,“來,再吃點。”

“我們就不摻和了,在家吃得飽飽的。就來看看,見識見識大水。”石月說著,三人都盤腿在腳下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還別說,這水啊,就是喜人!我聽說九妹病了?好透了吧?”黃杏把飯碗擺好,人向施九這邊靠了靠。

月光很明,碗裏的飯菜連施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唐俊正好走過來,不忘開玩笑:“好透沒好透怎麼了,總不能不好透就不讓人家來看咱大風吧?”

黃杏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句,柔聲招呼石風坐下來吃。唐俊不理會她,依舊開玩笑嚇唬施九:“施九啊,來看看就行了,他可不能跟你一塊回去,他今晚得在這兒給我幫忙。就借我一晚上,成不?”

施九臉一下子火辣辣地燒到了耳根,幸好是在夜裏,再紅也隻有自己知道。大家一起被逗笑了,黃杏也笑著罵:“你這嘴怎麼那麼欠呢!吃著也擋不了說。”

唐俊嗬嗬笑起來:“我這不也是好久沒過嘴癮了嘛!你也真是,大風在這,也不弄點酒來。嗯!嗯!說正經的,施九啊?病好了吧?”施九剛要回答,他又搶言:“我可是幫大風問的,啊!”

“好多了,這藥特頂事兒,睡一覺就好透了。哥,這地要澆到什麼時候啊?”

“前半夜就能起機子了。怎麼,還真怕我賴上大風啊?”他說著,拿筷子捅了捅一旁的石風,“放心吧,我讓你回去!”

石風沒好氣地拿筷子指著唐俊,同時看向大夥:“他不光嘴欠,皮也欠,一會兒我就給他鬆鬆緊。你們都別忙著走,等著瞧好。”

唐俊平日裏就愛湊熱鬧,難得今天這麼多人,調侃的話說完,繼而又接著說:“你說下午那老大娘還真是有意思,大熱的天,在那求雨!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她是在求雨我就給她看我的水泵了。你說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呢!她兒子也不管管她,這麼熱的天,讓一個老太太在那瞎受罪。她兒子肯定是個混蛋,肯定不孝順!”

就這樣,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婆媳上,他以一個長著的身份認真地對施九說道:“你媽可是個好媽,好婆婆,你跟大風都聽好了,還有你小月,都記住你哥今天的話,好好孝順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俗話說得好,家有兩個老,賽過兩個寶。額……雖然就剩一個了,但那更得是寶。哎!我就恨我媽死得太早,沒法孝順她。哎!不提了,大風,吃完了吧?吃完了咱接著幹,爭取讓你早點回家!啊哈哈!你們再呆一會兒,杏兒,一會兒你帶她們看看咱這水。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