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抬了回來,暫先放在院子裏,大家對它的死因的猜測也成群結隊地往施九耳朵裏鑽。她為自己的偽裝不安,隻想盡快逃離。但不想看可以閉上眼睛,不想聽,耳朵自己不會閉上,她又不好用手捂著,隻好躲到屋裏,將它埋進被窩。
石風帶著一堆疑團來屋裏找她,看她將頭裹得嚴嚴實實,心想,她就是再舍不得黑子,也沒必要傷心到這步田地,何況,大夏天的,一頭埋進被子,怎麼想也不覺得這種方式可取。他輕輕拉了拉被子,說道:“你先別難過,我問你個事。”
聽到這話,施九不免擔憂起來,忐忑著坐起身看他,他的表情很平靜,完全沒有她料想的那般糟糕。
“你什麼時候發現黑子的?我聽歡歡說你上午就去洗衣服了,但剛才還見你端著衣服……”他問得很平靜,她卻在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上午是去了,但我忘了帶肥皂,我就回來拿,有點困,就睡了,哪知一覺就睡到下午。我再去的時候,就見黑子在河裏漂著了。”“哎!估計是讓人給打死的。骨頭都碎了……好狠的心哪!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一點也不知道嗎?”他雖然置疑,但已經不指望從她這裏得到什麼答案了。
施九不時地瞄他兩眼,生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小心翼翼地試探:“就算知道是誰幹的,你不是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嗎?”“那得看情況,總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吧!黑子可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就是挨家挨戶問也要弄清楚——咱們先把黑子埋了吧。”
他的話很自然地隨口拖出,到施九這裏卻變成一塊塊巨石墜入了心田,撲通呼啦一陣悶響,將她眺望明天的目光堵得嚴嚴實實。她真想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並心照不宣地遂了她的願,事情就此翻過。
但這怎麼可能呢?他如果知道了真相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他話音裏顯然藏了太多的憤恨,雖然他在極力地克製,那腔怒火卻是怎麼也壓不住的。
石風沒問出什麼,抬腳要走,手卻被她一把抓住,第一次,那麼真切,那麼純粹地被她握住,竟是在他心情如此沉重之時,是安慰嗎?她的握力不大,在他心裏卻如疾風般來勢猛烈,可這其中的意味,實在令他費解。她怎麼了?忽然抓起自己的手又在下一秒就幹脆地丟下?人又是如此的無措?如此的讓人疼惜?
施九伸出手並不隻是因為衝動,而收回手也並不隻是清醒,有誰知道她此時真正的心情呢?她好想抱著眼前這個人,在他懷裏盡情地大哭一場。可是,這怎麼可以呢?
“你怎麼了?”他實在猜不出她的異樣究竟為何,她目光中的憂傷和閃躲,絕不會僅僅是因為失去了黑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哦!沒……沒事了……”她吱唔著,推著他往外送,“咱們趕緊把黑子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