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九始終不敢去看沈徳遠，或者說她始終不相信那就是沈徳遠，直到沈家人用車把他拉走，她才看見他那身濕漉漉的衣褲，還有那雙磨破了底兒的膠底兒布鞋。那一刻，她整個身子被定住了，站在那裏一絲也動彈不得。
河水淙淙地流著，怕人衝遠了，幾個人順著河流向下遊了一段。過了半天，打撈的人全上了岸，個個拖著疲憊的冷身子。沒找到人，隻撈了隻布鞋，要男認得，那鞋，正是小四的。石滿倉原本也下去了，卻突然又回到了岸邊，躲在一塊大石頭後直打哆嗦，一會兒仰麵慟哭，一會兒呆呆地望著河水。
“大家都先回吧！回去暖暖，凍了半天了。”小棉抹淚送著大夥兒，身後跟著一群涕淚肆流的孩子，一個個哭著鬧著要娘，這場景，讓人看了就心酸，都不忍再看。祥順他媽過來安慰：“也別太傷心了，事已經出來了，可千萬別哭壞了身子。還有娃呢！看開點吧，這日子還得一天一天地過。”
“是啊！娃娃們還小呢！千萬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別太難過了。”
小棉其實已經很堅強了，這也是眾人的評論。她不像別的女人，一遇到事就坐在地上拍腿問天往後日子可怎麼過，淚是少不了掉的，但還能這麼堅挺，實在難得。但不堅挺能行嗎？石滿倉是個見事就怕的人，誰知道他那濕漉漉的一身，有沒有尿的成分呢！現在知道哭了，早幹嘛去了！
此時已過了正午，濕漉漉的幾個人被小四勸說著回家替換幹淨衣裳，幾個女人也跟了回來。大家結伴走在回家的路上。話題一時太多，步子都不由得慢了下來。
“棉嬸子也夠能頂了，是我早哭得死去活來了。”“是你？是你我還不敢死呢！”“瞧你那張破嘴！說實在的，我今天還真是怕了。太慘了！哎！不管說什麼，這日子都得好好過。不為別的，單為了娃，也不能尋這短見。”
“還不都是讓滿倉那混蛋給逼的！”
“他就不是個人！”
“你說怎麼就讓沈大叔趕上了呢！多好的一個人！哎！”
“這就是命啊！”
“你說這人老是找不到可怎麼辦啊！”“急也沒有用，該找著就找著了。”
“還真是邪門，那麼寬的小河，那麼多人找，愣是找不著！”
但人找不到終不是事，大夥決定下漁網撈，但現在都得回家換了幹衣服再來。
石風也拖著一身冷水回了家，換好幹衣服就鑽進了施九的被窩來取暖。他實在是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