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風匆匆將玉米給圈裏的雞鴨們撒上，三步並兩步來灶房燒火。施九已經開始燒了，正灶上灶下地忙。
“你怎麼不等我呢？來，讓我來吧。”他說著站在灶下等施九站起。
施九不想跟他置氣，卻依然在賭氣，站起身說：“你不是在刨地嘛！再說我自己也能行。”
“你是能行！我們可不一定受得了。誰知道你又要打死賣鹽的還是要搶劫賣醋的。”他又開始了玩笑。
“我今天打死賣辣椒的。”施九淡然駁之。
“還在生我氣呢？”他認真了一些。
“你不生我氣就算抬舉我了，我哪有生你氣的道理。”施九一個不留神，果然又放了好多醋。
“我就是一時太衝動，真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大哥可不是白眼狼。”
“大哥，我想求你件事。”施九突然變得很認真。
“哦！好！你說！”石風翹首而待，表情還算鎮定，心裏頭慌亂得找不著家。
“今天晚上……這菜無論如何你都要幫忙吃完。”
石風啞然失笑，最後敲著鐵火棍子說：“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逼婚呢！好！沒問題！再辣我也頂得住，無非是多吃幾個饅頭的事。”他哪相信是辣呀！他早聞出來了，又酸大了！
說實話，石風不客氣地衝自己吼，施九心裏確實又氣又惱，但這瞬間滋蔓起的氣惱隨即就化成了微微可觸碰的幸福。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點都不夠真誠，無論是對石風還是對自己。他生氣的樣子，實在有點嚇人，卻也可愛至極，冥冥中映照了她的希冀，內心深處是渴望得到他的拒絕的，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自己不知又會是怎樣的難過。女人呀！自相矛盾的動物！
菜果然酸大了，吃飯的時候，石歡和小傑餓得緊，夾了一大口放嘴裏，嘴巴立即咧得合不住了。
“不好好吃飯老看我幹嘛！”施九瞥了眼石風，她也怕酸，卻還能挺住。倒是被石風這麼盯著，挺不住了。
“我就是想知道，醋不是可以解鹹嗎？怎麼菜都這麼酸了，還會這麼鹹？”石風問時，還在看著她，目不轉睛。
“那你也不能就這麼一直盯著我啊！你就是吃了我，這菜它還是這個味！你要是吃不下就找別人給你做！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施九說著，索性離了石凳。她本來知道他就是逗逗她，可說著說著就傷心了，想起郭小花，心想或許她才是適合為他做飯的人。轉身淚就不爭氣地滾了下來，更不敢回頭了，徑直走到屋裏，也不開燈，坐在窗前邊哭邊擦眼淚。
石風好不後悔自己的多話，見兩個小娃娃都在看自己，自憐道：“早知道不招惹這位姑奶奶了！小的們，快想想辦法！”
“大哥，你把菜吃完我們就幫你。”
石風臉一陰，擰著石歡軟嫩的腮幫子：“不想活啦？你嫂子聽見這話還不被你氣死！什麼話！你也嫌難吃啊？難吃也得吃！哥小時候連飯都沒吃飽過，更別提菜了，壓根就沒見過！你還在這挑三揀四！”他嘴上雖這麼說，心裏卻擔心得很。看來，施九是還生著他的氣呢！哎！不就是吼了她一嗓子嗎？他沒暴跳如雷已經是很照顧她了。
“不是你先帶的頭嗎？還怪我們！看！你把舅媽都氣走了！”
“瞧瞧！瞧瞧！一個個伶牙俐齒的！都長本事了，好！今兒我就考考你們，去，把舅媽請回來吃飯，務必完成任務！”石風拿著筷子當令箭，一聲令下，兩個小家夥看誰跑得快！
施九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忙擦幹了淚，也清好了嗓子，坐在那等說客。
“嫂子，大哥叫你呢！”“說要送你一樣東西。”
“先把你們的作業本拿來我檢查。”施九壓根不接那茬。等他們拿了作業本來，她開了燈，開始對他們進行輔導，邊輔導邊擴展，直擴展到石風洗刷完畢進了屋來。
“講得太多他們可接受不了，單是地球繞著太陽轉，月球繞著地球轉就夠他們轉的了，還講什麼新月滿月，這得靠他們平時多觀察多積累，教，你一時半會兒是教不會的。”石風看著燈下的臉色暗黃的人說。
“我就是先說個整體框架，內容讓他們自己去填充。”施九收了筆，站起身對兩個孩子說，“走，咱們先去看看今晚的月亮。”
“今晚上——陰天。”石風真不想掃她的興，但必須得實話實說。
“今兒初幾？”施九問。
石風想了想：“十二。”
施九拿眼神謝過他又對一旁的倆孩子說：“不要泄氣，要想發現規律，就得學會堅持。每個月都會有陰天雨天，但一年十二個月，不會每個月就那幾天是陰雨天的。而且，看不見月亮的時候，你們正好也可以記錄一下天氣。時間一長，你們就比他還會看天氣了。”她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石風，後悄聲對他說：“拿你當個例子，算是免費給你做廣告。”
石風想插話來著，見她講得投入就省了。
“他之所以懂那麼多，就是因為他平時凡事都用心觀察，不隻是觀察，他還勤於思考，愛動腦筋。別人看見核桃從樹上掉下來，滾落在地上，覺得那是很自然的事，他不一樣，他……”
石風料到她要偷梁換柱了，在一旁不無擔心地悄聲問：“這樣行嗎？等他們知道了真相對我多不好。你這哪是給我做廣告，明明就是拆台嘛！”
施九顧不得理他，隻管說自己的：“他就發現，核桃會滾，可以滾出好遠才停下來。為什麼它能滾那麼遠呢？你們說為什麼！”
“因為它是圓的！”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
“對極了！他也是這麼想的！”施九笑著揉了揉他們的腦袋，“你看，你們其實已經跟他一樣聰明了！記住，隻要你們凡事肯動腦筋，一定會越來越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