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氣質相仿
“你要演男人戲？”李溪莛一臉驚愕。
自從趙清懿決定當導演之後，就不曾有回歸演員的意願。如今卻主動要求跟倪欣欣搭戲，而且還演一個男人，未免有點感情用事。
縱馬追逐那場戲裏，可是有幾場高難度鏡頭的。替身的體型跟之前那位男明星相差無幾，如果幾場驚險戲由趙清懿來飾演，替身就沒法再登場。
女人再化妝，體型跟男人也有一定差距。
尤其是趙清懿這種頎長纖細的身形，已無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男性替身。
李溪莛對她十分了解，知道她高傲的性格，不允許在自己表演的時候有替身的參與。
果不其然，趙清懿向他冷淡一瞥，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而後凝視著副導演謝爾史密斯，“據說好萊塢的頂級化妝師有‘改性換臉’的本事，我們劇組有這樣的人才嗎？”
謝爾史密斯怔了一下，心裏不大希望趙清懿親自參演這部電影，那會影響她作為導演的掌控力。
可是拒絕的話，又不該由他來說。
略一沉吟間，趙清懿已經找到了副導團隊裏的化妝師。
那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化妝過度導致五官僵硬，當趙清懿跟她微笑打招呼時，她抽動嘴角的樣子顯得尤其勉強。
“清懿，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李溪莛不想看著她像以前那樣，為了一個戲份拚到身心俱疲，到最後還要被網友們品頭論足，倒不如隻在幕後操作，是好是壞雖有評說，可不在台前，受到的傷害會略小一些。
趙清懿知道他在擔心自己，卻仍是斬釘截鐵道：“時間倉促，我必須演。”
“行。”李溪莛淡淡地掃視了一眼身周諸人，他們從他的目光裏感受到了威脅的意味，頓時心領神會。
好嘛，如果趙清懿出事了，大家都得跟著倒黴。
有些人開始思考如何將拍攝片場做到安全最優化，有些人則心裏很喪地開始抱怨，抱怨趙清懿吃飽了撐的非要去玩“雜技”，導演和演員的任務還區分不出來嗎？就算她騎術再好，可有些動作，是女人根本做不到的。
她沒有那個力量！
“抓緊時間準備，三個機位，馬前，馬後，還有側麵攝影車，”趙清懿很快進入工作狀態，又見諸人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驀然沉喝：“都打起精神來！”
諸人這才明白，接下來的挑戰，怕是沒法逃避了。
“醫務坐在皮卡裏，隨馬前行，出現狀況要第一時間抵達現場，道具組檢查馬鞍，韁繩，保證一會兒做特技時能發揮出作用來！馴馬師！馴馬師過來！牽著馬兒溜兩圈，別特娘有什麼毛病！”謝爾史密斯神情凝肅，用力拍手大喊：“給我醒醒！都想什麼呢！”
《塵世芳年》的主創人員們很快進入狀態，就連新人演員倪欣欣都開始檢查身上裝備——那些纏繞在衣服裏的保護軟墊，可以讓她不小心墜馬時將損傷程度降到最低。
“感覺怎麼樣？”趙清懿湊到倪欣欣身後，微笑著問。
“還不錯，”倪欣欣的淡淡回應，沒有回頭，“您呢？”
“尚可。”
“喔。”
倪欣欣始終覺得，趙清懿突然做出演戲的決定，並非是一時腦熱，她可能早就有此打算了。隻不是那個男明星的意外，恰好給了她這個機會。
她想考驗我？還是要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倪欣欣看過了師父與這位趙導演的長久僵持之後，總覺得平靜之下暗流湧動，似乎有什麼恐怖的事情，正在悄無聲息地醞釀著。
趙清懿與師父王婧蓉，仇怨未了，恐傷無辜啊。
如果奧斯卡有內心戲評選，倪欣欣肯定能摘得桂冠。
隨著副導演謝爾史密斯一聲“開始”，倪欣欣騎著棗紅色駿馬，慢悠悠地出現在鏡頭之前。
馬蹄踩在雜草茂盛的土地上，發出一陣節奏明快卻略顯沉悶的聲調。
她穿著騎馬專用的衣服、褲子、鞋子，烏黑的長發在拂過耳邊的風裏輕盈地飄蕩。她的雙手虛握著韁繩，漆黑的眸子直視前方，但卻沒有焦點。
她在放空自己。
直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遙遙傳來，其中夾雜著一長串飽含著調戲味道的口哨聲，她才醒過神兒來，扭頭望去。
接下來，她要在對方喊話之前，迅速做出縱馬狂奔的動作。
然而，她隻看過去一眼，便呆住了。
同她一起失神的，還有片場的其他工作人員。
其中以李溪莛的表情最為銷魂。
他微眯著眼睛，嘴巴半張，雙手交握在胸前，那副德行就像是初看瑪麗蓮夢露捂住飛揚裙擺的腦殘粉絲。
此時的趙清懿一身西裝，領帶規規整整地紮在白襯衫旁，長發盤起掩在圓邊禮帽下，近乎整容般的化妝技術，讓她那對秀氣的美變得鋒銳挺拔，斜插入鬢，鼻梁挺直，雙唇緊抿成一線條，看似刻薄無情，臉上線條如刀削斧鑿一般立體鮮明。
男人裝扮的她，少了以往的清麗氣質，卻如一把出鞘寒鋒，散發著逼人銳氣，然而，當她開懷大笑，縱馬揚鞭，又把浪子形象詮釋得淋漓盡致。
她拍馬直追，身形瀟灑，人如風，馬如龍。
鏡頭迅速挪動，切回到倪欣欣的那一邊。
本應該無縫銜接的長鏡頭，卻出現了始料未及的停頓。
《塵世芳年》的女主角，飾演文藝女青年秦素的倪欣欣，竟然還在發呆。
副導演謝爾史密斯眉頭皺緊，大聲喊卡。
待倪欣欣回來補妝，他劈頭蓋臉就問：“你怎麼回事？沒睡醒麼？”
倪欣欣自知有錯，垂首小聲道：“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
“都開始試戲了，你走什麼神？啊？這種低級錯誤……”
“行了！”
趙清懿騎馬趕來，冷聲喝止，又對倪欣欣柔聲道：“你別緊張，慢慢來，第一次演戲都這樣。”
倪欣欣點了下頭，抬頭凝視著趙清懿的身姿樣貌，心中更加迷惘：好像，她們好像啊。
起初樣貌上有所分別，氣質略顯不同，可當妝容掩蓋了趙清懿的本來麵貌，好似將她體內潛藏著的那股豪邁霸氣給誘惑了出來，同倪欣欣記憶中的某個女人一點點地重合了。
她們，竟如此相似啊。倪欣欣咬唇感慨，再次騎在馬上，胸腔裏仍舊怦怦亂跳。她對師父的敬畏心，不知不覺間，竟轉嫁到了趙清懿身上。
“倪欣欣，你準備好了沒有？”謝爾史密斯拿著擴音喇叭沉聲喝問。
“好了，我準備好了。”倪欣欣略顯慌亂，又強作鎮定。
謝爾史密斯看向趙清懿，得到後者的首肯之後，才喊了一聲“開始”。
倪欣欣輕抖韁繩，棗紅色駿馬蹄聲點點，在荒草中小跑起來。
不過片刻，一陣奔雷般的馬蹄聲響起。隨後是爽朗笑聲中夾雜著的一句威脅：“那小丫頭，再不勒繩住馬，老子追上去就把你衣服扒光！”
這一次，倪欣欣恢複狀態的速度很快，她猛勒韁繩，雙腿用力一夾，棗紅色駿馬一陣風般刮過荒原，草浪浮動，碎石崩飛。
然而讓諸人意想不到的是，趙清懿竟在短短數秒之內，追到了她的身後！
接下來，她要在沒有吊威亞的情況下，做出超高難度的特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