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雨中追逐
暴雨澆在寬闊的路麵上,騰起一片片白色的水霧,好似組成了朦朧的幕布,將黑色越野車遮掩起來。
陰雲如滔天巨浪懸在頭頂,仿佛雨落之後,便會如山般拍打下來,將整座城市碾碎成塵。
趙清懿坐在副駕駛,透過搖動的雨刮器,凝定地注視著那輛車。
哪怕它已被暴雨組成的簾布衝刷著,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天色晦暗如長夜,視野受限,一盞盞疝氣大燈掃過來,又慢吞吞地遠去。積水像浪一樣打過來,讓趙清懿有種身處於冰冷礁石上,被洶湧海水包圍的孤寂感。
仿佛隻是一瞬,仿佛過了很久,那輛車在她長久的注視下,按耐不住寂寞般突然啟動。
車燈亮起,引擎嗡響。
奇怪的是,雨刮器仍舊未動。
難道那司機還能憑直覺開車不成?
腦中思緒剛一掠過,黑車越野車已經啟動。
它緩慢而又果決地駛出街角,繞過趙清懿的視線,當她看不見駕駛位裏坐著的到底是誰時,雨刮器才搖動起來,而後隻聽一聲轟響,越野車竟在遍地積水,路況不明且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如離弦箭矢,瞬間拐入另一條小巷窄路,而且還是一條坡度陡降的路麵。
改裝過的悍馬車,在這一刻凸顯出了強橫霸道的超高性能,無所畏懼。
積水飛濺而起,如同層層水浪一般。
此時街麵上車輛已不多,許是天氣情況太過惡劣,已沒人敢頂雨冒險外出,要麼留在公司,要麼窩在家裏。
趙清懿心想,自己這輛車雖然不及悍馬,可也是檔次較高的越野車,在雨中奔行,隻要駕馭得當,就能緊緊地咬住對方吧?
她在心中稍稍盤算了一下,未及多想,便從副駕駛靈巧地跳到駕駛位上。
擰鑰匙,放手刹,踩離合,掛一檔,車身彈出去後又不斷鬆踩離合增檔。
纖細的手臂和筆直的大長腿配合默契,一番行雲流水又帥氣酷炫的操作,檔位已上七檔,車速猛增,一個漂亮的甩尾漂移,駛進了小巷窄街。
在視線盡頭,層層雨幕之後,紅色的車尾燈閃了兩下,線條粗獷如硬漢肌肉般的車後廂一閃而逝。
趙清懿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追。
越野車當著她的麵不開雨刮器,單憑這一點,就可推斷出那輛車絕對有貓膩。
坐在駕駛位的人,一定是她所熟悉的人,而且,還不願與她相見!
趙清懿想到此,愈發堅定了要追上去的決心。
“天使之城”有著北美城市街道的最主要特點,橫平豎直又不斷交織,如一張巨大的網,而且還是方格子狀的網,規規矩矩,幹幹淨淨,不似國內那種樹狀結構的街道,城區新舊交替的地方也不多。
畢竟這是一個沒有太多曆史的國度,其在平地規劃修建要簡單容易得多。
可前方那輛悍馬車卻似能找到所有的狹窄小路,老舊城區。
墨西哥風情的建築,紅瓦雨棚下的酒吧,牆壁上風格獨特的塗鴉,還有高大棕櫚樹下的小吃街。
這是一處安靜、溫馨,富有詩意的地方,與城市繁華又璀璨的夜景格格不入。
但在趙清懿眼中,被暴雨澆灌下的街區,如同一座讓人厭惡的巨大迷宮。
她穿梭其中,躲避著露天擺放的桌椅,還未收歸店內,任由風吹雨打的盆栽綠植,以及充滿異域風情的沿街雕塑。
悍馬車就在正前方。
仿佛在吊著她一般,絕不脫離她的視線,但又不會讓她靠得太近,始終保持一定距離。
趙清懿隱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對方想把她帶到某個地方。
一個有著未知危險的可怕地方。
恰好經過一片連綿的彩鋼雨棚區,豆大的雨點砸在上麵,發出一陣爆響。
悍馬車突然向左偏了一下,寬大的車頭幾乎要撞上沿街小店的牆壁。
趙清懿下意識地也跟著向左偏。
果不其然,越野車才偏離了一點,灼亮的車燈便成排亮起。
引擎嘶吼的轟鳴聲瞬間蓋過了雨聲。
那是一群在暴雨裏瘋狂飆車的飛車黨,無視路況,無視天氣,無視規則。
他們逆行,他們囂叫,他們猛轟油門讓車速保持在峰值,逆行穿梭於狹窄的街道。
一眨眼的功夫,那幾輛摩托車便在越野車和牆壁的縫隙間穿過,車燈雖遠,刺耳的尖笑聲卻還未散。
這是到了什麼地方?
電影裏的暴力街區嗎?
趙清懿眉頭皺緊,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擔憂。
視野裏的悍馬車向右側路口一拐,消失不見。
她趕緊加速跟上。
不巧的是,越野車在急速轉彎的過程中,將地麵積水碾起來,飛濺到路邊雨棚下抽煙喝酒的男人們身上。
她暗道不好。
隻見那群人齊刷刷站起來,騎上餐桌邊的摩托車,猛追而來。
“你特娘會不會開車?”
“停下!給老子身上的髒水舔幹淨!”
“媽的,剛上桌的牛排就被你給禍害了,老子要拆了你的骨頭!”
他們叫罵著,加速著,如同捕獵的瘋狗般咬著她不放。
雖然她有錯在先,理應進行賠償,可在此偏僻街頭,暴雨中,深夜裏,喊一嗓子都傳不出十米遠,真要停下車給那幫醉漢賠禮道歉,豈不是讓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在酒吧街發生的一幕幕還在記憶中鮮活著呢,趙清懿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去試探那一夥飛車黨的良知。
雨聲如鼓點,敲在緊張躍動的心頭上。
趙清懿不等他們靠近,便開始在狹窄的路上玩起了蛇形漂移,杜絕了他們超車攔路的可能。
罵聲更響,其間還伴隨著後車廂咚咚作響的聲音。
她不回頭也知道,他們在丟置隨手抓起的花盆、石磚等東西砸過來。
原本隻是一場雨中追逐,卻有了意想不到的發展。
悍馬車仍舊在前方勻速行駛,似乎不知道她這邊出了狀況,也或許知道了也不想幫忙。
趙清懿咬了咬牙,隻能賭後麵那群人追不了太久。
畢竟雨大風冷,他們騎行幾個路口就得渾身濕透,如果還追著她,那可不是一份牛排之仇怨,很可能是在這讓人煩悶的暴雨裏,把她當成了可以泄憤的對象。
那,可就別怪她心狠手毒!
又駛過了兩個路口,街麵變得寬闊平坦,悍馬車突然加速,尾燈在視野裏愈發朦朧。
趙清懿微眯著眼睛,尋找著可以反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