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裝腔作勢
勞勃兄弟影業,在業內以敢於創新聞名。
蘭辛維亞曾出品拍攝的功夫片,不僅登上了北美票房榜,還打入過華夏市場,票房口碑雙豐收,捧紅了一位功夫巨星,且在整個亞洲吸粉無數!
這也是趙清懿率先選擇蘭辛維亞探討合作的原因。
隻可惜那個男人看重的不是她的才華,而是“岸度拉天使”這個虛名,並且更希望她能當一個演員。
豹門影業的博斯曼資金不足,人脈不廣,沒有能力幫趙清懿炒作,便出資投拍電影,讓她做了導演。再利用她當誘餌,釣來阿瑞斯圖恩這樣的好萊塢巨星。
目前來看,他已成功了一半。
“小作坊”想要在好萊塢裏闖出名堂,就要學會劍走偏鋒,比別人更自私,比別人更有套路。
然而,蘭辛維亞的強勢介入,卻讓他不得不轉換策略。
跟好萊塢十大龍頭影業之一的勞勃影業叫板?他沒這個勇氣,更沒這個實力。
將票房分紅讓出去?或許隻能如此。
阿瑞斯圖恩雖是個演員,可對電影市場的基本運作也多有了解。
他隻瞄了一眼紙上數字,心中便已有了眉目,沉聲道:“你別告訴我,你已經同意了!”
《塵世芳年》共投資三千萬美金,那張紙上寫著各個分類的價錢,最後彙總出來的數字是,一千五。沒有單位,但傻子都知道,後麵該跟著一個萬字。
一千五百萬!
如果是在電影籌備階段,這個數額等同於接管了整部影片的拍攝管理。
半路插上,肯定已來不及把製作團隊大換血,還是得按現有人員進行拍攝,否則,拍攝周期的延長,會讓電影經費一直處於白白燃燒狀態。
哪怕是財大氣粗的勞勃兄弟影業,也不可能這樣浪費!
那麼,蘭辛維亞花這麼多錢,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好處呢?
他一不能塞人進來,二不能再植入廣告,僅僅是為了票房分紅?他的胃口不可能這麼小。
“我還沒同意,但是,”博斯曼下意識地撫平並無任何褶皺的衣襟,腰板挺直如一杆標槍,神情嚴肅,徐徐道:“我們豹門影業,不會屈服於任何人!”
阿瑞斯圖恩嘿嘿地笑了起來,目光在他身上轉悠來轉悠去,直到他的臉上顯出幾分不自在來,才寒聲道:“你還是答應了他!”
博斯曼沉默半晌,終於承認:“是有一些條件上的互換,但我們還沒簽合同。”
圖恩那張陽光帥氣的臉龐上,便如升起了一團烏雲,陰沉得嚇人。
此刻,在他的腦海裏,正不斷回響著博斯曼的一句話:“他跟你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
圖恩很清楚,他能跟豹門影業合作,能參演《塵世芳年》,主要原因隻有一個:趙清懿!
如果蘭辛維亞跟他的目的一樣,那麼,他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還是硬著頭皮死磕到底呢?
好萊塢一線巨星圖恩,在龍頭影業製片人蘭辛維亞麵前,真的夠資格當一個對手嗎?
在幾乎要凝固的壓抑氛圍裏,阿瑞斯圖恩緊盯著博斯曼,許久,才沉默著轉過身,陰沉著臉直奔拍攝片場。
梅裏看著他走遠,朝著博斯曼眨了下眼睛,用口型道:“恭喜你。”
博斯曼微微一笑,臉上的尷尬與頹喪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看向紙上數額時,那對像狼一樣閃亮的眸子。
隻要能掙錢,他不在乎犧牲任何人。
四月末,黃昏。
西海岸被血紅色的夕光灑滿。
監視器上蒙著一塊厚厚的遮光布,趙清懿坐在椅子上,兩手掀起遮光布的兩角,雙眼幾乎要貼到監視器上。
她在組織拍攝一段外景戲。
清澈的小河蜿蜒,從萋萋芳草中流出,彙入碧波蕩漾的人工湖。
夕陽的紅光與翠綠樹影交織,倒映在湖麵漣漪中如一麵抽象的油畫,不時有幾艘小船在遊人的踩踏下,從那幅畫裏悠悠碾蕩過去,鏡像破碎,又重新在水波中扭動彙聚起來。
這時,有大笑聲在畫外響起,鏡頭挪移,將一眾在湖邊燒烤喝酒的年輕人拍了下來。
皮毛鮮亮的純黑色拉布拉多犬吐著舌頭望過來,嗷的叫了一聲。
趙清懿看著這些,不自覺地笑了笑。
接下來,那位穿白襯衫的男孩子擎起魚竿,用力甩動臂膀,魚線在夕陽下泛著亮紅色的閃光墜入湖中,兩個穿裙子的女孩子鼓掌輕笑,這段鏡頭便算結束。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劇本進行著。
隻是,當魚鉤入水,女孩子們還沒鼓掌,便有一陣刺耳的引擎嘶吼聲傳來。她們受到驚嚇,齊刷刷扭過頭去,而後眼冒紅心,笑容羞淺。
趙清懿從黑色蒙布裏退出來,殺氣騰騰地看過去。
這段取景結合自然風光,占盡天時地利,算是拍攝難度極高的一場戲,卻被來者給攪和了!
然而,當她看清那人身份後,卻猛地一怔,心道:他來這裏幹什麼?
亮白色的敞篷轎跑,車身倒映著西天紅霞,如一團與冰塊結伴而行的火焰。
坐在駕駛位的男人戴著深藍色的蛤蟆鏡,嘴角邊掛著從容自信的微笑。他讓跑車慢悠悠地駛過鏡頭正前方,兜了一圈停在趙清懿身邊,才推開車門走下來,摘掉墨鏡,伸出一隻手:“好久不見。”
來人正是勞勃兄弟影業的蘭辛維亞。
他與博斯曼通過電話過,確定了“交換條件”,便開車直奔片場,親自來簽合約。
趙清懿握住他的手,還沒開口,便聽蘭辛維亞用漢語字正腔圓道:“趙清懿,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
“對。”
趙清懿心中一動,瞬間了然,“你投資了《塵世芳年》是嗎?”
蘭辛維亞微笑頷首:“我感到很幸運。”
趙清懿不會相信他是幡然醒悟,突然就重視起她的才華,而不是可堪炒作的虛名!這裏麵,必然有貓膩。
正自思考間,耳邊響起一陣長笑,來人身穿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襯衫,精巧的領結,微卷的金發在風中拂動,瞳眸湛藍,眉頭峰挺,與他對視久了,會很清晰地在他身上感覺出一股森冷的敵意。
然而,他卻在爽朗的笑。
“蘭辛維亞!”他遠遠地喊著,聲音洪亮,像是在奧林匹克神殿裏歌頌神聖榮光,滿臉虔誠和崇敬,話音落地時已邁著大步靠近,張開雙臂又是一聲喊:“噢!我親愛的朋友!”
趙清懿對他厭惡至極,心中吐槽:裝腔作勢!
蘭辛維亞仍舊保持著最初的微笑,不親熱也不冷漠地跟他擁抱了一下,笑道:“圖恩先生活得愈發精致了,在你身上看不到一丁點歲月的痕跡啊。”
這話像是在跟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講。
阿瑞斯圖恩大笑反擊:“你不去接觸年輕漂亮的姑娘,就永遠也不會知道現在的化妝品有多關鍵。試試SOL這個品牌,它能幫你去掉抬頭紋!哈,你那塊越看越像是老虎腦袋上的‘王’字。”
蘭辛維亞依舊微笑:“那是當然。不像圖恩先生每天都有新的女人陪伴,這次參演《塵世芳年》,又會把哪個姑娘騙到手呢?我看看……嗬,我想我知道是誰了,得在私底下提醒她一下!”
兩個人都在笑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冷嘲熱諷,卻偏偏要裝出客氣感來,看得趙清懿一陣反胃。
尤其是旁邊圍了一群劇組裏的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討論兩位帥哥的容貌和身材,這讓她心裏憋著的火熊熊燃燒,幾乎要讓每一寸奔流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她感覺自己的頭頂都要冒煙了,也不知忍了多久,正準備斥責他們影響了拍攝進度時,博斯曼恰好於此時趕到。
“蘭辛維亞先生,請隨我來。”他一句廢話都不說,眼中頗有深意。
阿瑞斯圖恩立刻沉下臉來。
“我已把合同打印好,隻需你簽字即可。”蘭辛維亞彎腰從副駕駛座位上取出一份文本合同,又從兜裏掏出一張支票,向周圍大聲宣布:“今天休假!這段戲不拍了!六十六號公路的生蠔海膽龍蝦卷一會兒就送來,我請客!”
周圍響起一片歡呼,以女性居多。
博斯曼還未表露出要合作的意思,蘭辛維亞已替他做主,這般強勢作態,很顯然是要吃定了他。
看著支票上那一串耀眼的“0”,博斯曼心中再怎麼牢騷,也不可能跟錢過不去。
他掃視周圍,望著劇組同事們那一張張笑到開花的臉,暗襯這幫煞筆怎麼誰的話都聽,不知道片場裏誰是老大?
雖如此抱怨,可他卻也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請跟我來,還有些細節需要商討。”這句話完全是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
阿瑞斯圖恩臉都氣歪了,可還沒等他出言阻止,趙清懿已冷聲喝道:“放假?誰給你的權力?”
蘭辛維亞站住,回頭,饒有趣味地看著她,“趙小姐,你這麼跟我說話,又是誰給你的權力呢?”
博斯曼立刻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滿臉嫌棄,“趙導演,管好你自己的工作,其他事情,你沒資格參與。”
趙清懿緊握雙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裏,她看著兩個以權勢壓人的大老板,一字一頓:“我是導演,今天拍不拍戲,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