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暖意融融
岱宗影視拍攝基地雖沒有橫店那般占地遼闊,也並非集旅遊、休閑、觀光為一體的度假勝地。
可李溪莛卻為了九寰影視的長遠發展,斥資數億元打造了一大片跨越了數千年曆史時空,彙聚了華夏大地上無數風俗迥異、特色明顯的古今建築群。
以及,類似蛇人軍營這種充滿魔幻色彩的超大型攝影棚。
與橫店的影視區規模相比,亦是不遑多讓。
李溪莛幾乎把未來十年內所計劃的拍攝基地,都根據劇本構思擬建了出來。有些建築雖在雛形狀態,還需大量資金投入。但《離心劍》周邊的影人配套區,卻已非常完善。
尤其是他們身處的這間“休息室”,或許用“高檔會所總統套房”來形容會更恰當一些。
純手工的羊毛地毯,歐式風格的實木古典家具,雕成數百根蠟燭的水晶吊燈,又有灰藍色基調和筆法精妙的大麵積掛牆油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及隨處可見的金屬元素、各式各樣的花瓶與雕刻,恍若在居住者視線徜徉的過程中,從現代的童話世界穿梭到了中世紀時期最尊貴最顯赫的家族居室。
若是放在臨海市的任意一家高星級酒店裏,這都是一間兼具氣派與藝術、且掛牌價超過兩萬元一夜的豪華套房。
蘇導演隻是隨手一指,兩位主演也未多想,便順著曲徑通幽的羊腸小路,默默無聲地走進了這間前有庭院後有小溪潺潺流淌的“休息室”。
尤其是當二人獨處的空間突然陷入極靜極尬的境地時,似乎都能聽到早春時節裏風拂垂柳,葉動芽出的聲音。
當然,柳樹發芽是沒有聲音的。
李溪莛與趙清懿之所以會有這種幻聽,完全是因為眼下的局麵,讓他們產生了一種春天裏萬物萌發的幻覺。
或者用個粗俗一點的說法:發春。
究其原因,不過是捆綁在李溪莛腰間的動態捕捉設備,又一次順腿滑落。該死的是,還將貼身穿著的束身褲也扯了下去。
那是一種能讓各個年齡階段的女人們握拳尖叫,卻會在接下來的一瞬間裏集體窒息,還要鼻血飆飛的誘人畫麵。
李溪莛僵立當場。
既想抓著設備把褲子給提回去,又想轉身開溜,在瘋狂跑路的過程中,留下一個在春日驕陽裏熠熠發光的小麥色背影。
但是,當這種令人咬斷指甲的尷尬場麵終於發生時,饒是他再怎麼靈通機變,也做不出任何動作。
趙清懿錯愕難言。
恰在此時,天空有驚雷滾過。
本是驕陽明媚、春風和煦的天象,一下子變了顏色,窗外黑壓壓的仿佛被裝進了倒扣下來的茶碗裏。
隨後是一記縱橫天際的電光。
天地驟然亮了一瞬,也令房間內呆站無語的年輕人徹底驚醒。
李溪莛迅速抓住設備和褲子,猛地向上一提。
趙清懿則是施施然轉身,麵無表情。
她內心裏的激顫與嬌羞,一點都不比李溪莛少。隻是自幼身為皇室公主的階級感,以及父皇徽宗把她當男孩子般教授才學的努力付出,不允許她在一天內多次像個未見世麵的小姑娘般羞羞答答。
過了半晌,她微微撇頭,側臉容光不減,白如新剝鮮菱,徐徐道:“肌肉不錯。”
李溪莛虎軀一震,立刻炫耀道:“那是當然!你摸一下不?”
典型的李氏腦抽回答。
趙清懿神色微僵,卻也不想服輸,淡淡一笑:“趕緊試戲吧,莫要耽誤了大好時光。”
如此蜻蜓點水無懈可擊,倒讓李溪莛更加難為情了。
接近一米九零的壯漢忸忸怩怩的樣子,竟然在這間格外彰顯尊貴氣質的房間裏,找不出半點違和感。
“好……好,試戲,試戲……”李溪莛喃喃自語著,緩緩向趙清懿靠近。
二人均未卸妝。
女蝸族皇太子斯墓督德與獨行女俠杜空青,在遠離攝影棚的“總統套房”級休息間裏,再一次燃起了蛇與人、男與女、執與善之間的激烈碰撞。
趙清懿先是靜靜而立,隨後在李溪莛靠近時,稍微做了個意欲騰空的動作,以便對方搭戲時有很好的代入感。
豈料李溪莛下一個動作不是將她熊抱在壞,而是將褲腰帶猛地向上一扯,這個動作利於穩妥發揮但於此刻形式來看,卻憑生出一種滑稽感來。
趙清懿終究還是沒憋住,咯的一下笑出聲來。
李溪莛呆了半秒,便也在她百媚叢生的霎那之間,也跟著抿唇笑了起來。
那張糅合著堅硬與冷酷的俊俏臉龐,再次無縫銜接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開始吧。”他溫聲道。
“好。”趙清懿淡定點頭。
二人無聲站著,於窗外的柔風細雨中注視了數秒鍾,卻無人先喊開始。
本已融洽美好的氣氛又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李溪莛趕緊道:“我數一二三,我們就開始,怎麼樣?”
趙清懿微一頷首。
隻是這次眉梢眼角間多了些許變化,使她的膽怯如同滴落在屋後溪水中的雨滴那樣,一圈圈在眼底裏蕩漾不休。
“三。”
李溪莛凝視著她,目光炙熱。
“二。”
她假裝背負雙手,實則十指扣緊。
“一。”
此字將落未落之際,李溪莛忽然張開雙臂,將她抱入懷中。
堅硬與柔軟的碰撞。
在沙沙滴落的雨聲中,好似在兩顆怦然跳動的心髒間搭起了看不見的橋梁。
那是一種無形無色卻十足溫柔的羈絆。
他擁著她。
她貼著他。
似乎早春已過,冷雨將歇,暖意融融。
既然是對戲,李溪莛當然不會略去斯墓督德與蛇人將軍的橋段。
他控製著自己的語氣和表情,力求美人在懷時把接下來的表演順利完成。
“不退,我就殺你。”話音剛落,還未輪到二人對詞,懷裏突然傳來趙清懿那獨具特色的清冷嗓音,“停。”
李溪莛怔住了,隨之而來的是懷中女子不斷加力的掙紮。
他訕訕地鬆開臂膀,見她低著頭整理著不見半絲淩亂的發髻,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識趣地將嘴巴閉緊。
待趙清懿忙乎了數分鍾,終於停下來時,他才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
“太溫柔了。”
“什麼?”
“你抱得太溫柔,有違斯墓督德的人設。”
趙清懿藉由整理發髻的動作反複吸氣吐氣調整語調,算是廢了很大力氣和心理建設,才以輕飄飄的方式將這句話給說出來。
可李溪莛卻沒有半點心理準備,聞聽此言,頓時呆立當場。
抱得……太……溫柔了……
這種話從“風骨雅正”的趙清懿嘴裏吐出來,簡直是一味藥效卓著能讓人心潮澎湃的合歡散!
敢情是讓我抱得再猛烈一點?特娘的老天開眼啊!
李溪莛心中哀嚎,直接過濾掉了後麵那句“有違人設”的解釋。
“那,”他咕咚一聲吞下唾沫,“我們重新開始!”
瞧他這副架勢,別說是轉世重生的趙清懿了,就是那位隻顧在睿思殿中寫字作畫不聞窗外事,心如止水未曾被世俗沾汙的長福帝姬,也受不了他這般不加掩飾的劇烈反應啊!
在這處豪華的居所之內,二人要排練擁抱戲,第一次抱得溫柔了,在抱第二次之前怎麼就開始吞口水了?
還能有點做演員的基本操守嗎?
“不然,”趙清懿下意識地咬了咬唇,“還是算了。”
“那怎麼行,我們不克服心理障礙,一會兒正式開拍了又得無限NG,別看蘇白斯文有禮,舉止溫吞,真要較真起來說罷工就罷工,還得特娘的老子低聲下氣去哄!”
但凡李溪莛極力去掩飾內心的小九九時,便會用這種囉哩囉唆的表達方式。
趙清懿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也不知是因他的可惡念頭感到生氣,還是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感到緊張。
半晌,她幽幽道:“開始吧。”
李溪莛不由得挺了挺腰板,神情專注地看著她,輕聲道:“三。”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有魔力一般,令趙清懿心尖輕顫,卻也隻能默默等待著下一個字。
“二。”
李溪莛越說越慢,語調拉長。數秒鍾才吐出一個字來。
趙清懿終於無法忍受,陡然一聲輕喝,道:“趕緊開始!”
霎那間,那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如山傾倒,風雨盡滅,奢華套房內似乎被包裹在墨汁般的黑暗裏。
在這天地之間,似乎隻有相擁的兩個人,默默的感受著彼此的溫熱與顫動。
他抱得很用力。
她一直在發抖。
斯墓督德與蛇人將軍的橋段,並沒有如常上演。
趙清懿枕在他的胸膛上,竭力表現出杜空青的詫異與惘然,以及埋藏在瞳眸深處的那一絲悸動。
可是那一陣陣如擂鼓般在耳邊震動的心跳聲,卻擾亂了她的所有想法。
她無法再表演。
或者可以說,他們已經不是在排練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記三分溫柔七分清冷的聲音從李溪莛的懷裏傳出:“蛇人已走,為何還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