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一路恍惚回了寢室。
“怎麼了？”趙嘉信看到他時嚇了一跳。
方惜瞬神情憔悴，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棺木中爬出來的喪屍一般，眼神空洞的望著趙嘉信。
中午出去時還好好地，甚至還一臉幸福的的得意樣，怎麼半天不見成這副鬼樣子了？“又吵架了？”
這是趙嘉信唯一能猜測到的。
方惜瞬看著他，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趙嘉信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會理解的。所有的所有，今天經曆的這些，他都不會理解。
靜立了許久，趙嘉信輕聲問道“是……說分手了麼？”
方惜瞬笑出聲，隻是那笑聲讓趙嘉信不由的害怕。
“她說她要回加拿大……回去……”方惜瞬苦苦笑著“趙嘉信，我該怎麼辦……？”
這樣的分手理由確實是趙嘉信沒有想到的，頓時他覺得，不可能了。
是的，他們倆或許，真的走不到一起了。
“那你……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我能想麼……我不忍想，為什麼，自己要想這些……為什麼……她會這麼做……為什麼。
尹析澈看著他恍惚著走遠，終於哭了出來。
他們走到這一天，好艱難。有時候，分手的原因千萬萬也隻不過是為了給這段令人說不清的愛情回憶覆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尹析澈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也會走到這一天。她一直不敢說的話，今天說了出來，接著分手的勇氣，告訴他，她追求的東西不一樣。
可是，尹析澈，你值得麼？值得因為對愛好的執念放棄愛情麼？
她知道現在去見秦燕子不是一個合適的時候，但她還是站到了她麵前。
起初兩人一直不說話，秦燕子哭的很厲害，看著一臉平靜的尹析澈，她第一次覺得她的可怕。
她的眼神平靜的能把所有人心中最隱秘最想掩藏的部分一眼貫穿，那穩穩不動的氣場令她瀕臨崩塌。
“我來問你要照片，那不屬於你，把它給我。”尹析澈過於平靜的聲音令秦燕不住的顫抖。
剛剛豁出去講清了一切後，爸媽真的遭受了很大的打擊，爸爸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舉起的巴掌最終還是改變了方向，打向了自己。
正是一團亂的時候，尹析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麵前。她神情平靜淡然的看著他們的狼狽，冷漠的兩人心寒。
“我來問你要照片，那不屬於你，把它給我。”她說。
“……照片。”秦燕子有些不相信，難道她來就是隻問她要照片？
“我都扔了。”秦燕子吸了口氣鎮定住自己，心情忽然平定了好多“我隻留了一張，其餘的全都燒了，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賠你，對不起。”
“留的那張是他的吧。”尹析澈點點頭。“不必還了，我至始至終一直不喜歡你，無關你對方惜瞬的想法，沒有他我也不喜歡你，不過，現在發展到了討厭。”
尹析澈眼中迸出淩厲的光“秦燕，你聽好了，我和他分了，從現在開始，我很高興自己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了。再見。”
秦燕子一時懵了，她弄不清楚尹析澈來這兒給她說的一番話到底是什麼用意。
尹析澈轉身很瀟灑。
秦燕子忽然覺得心在淌血，分手……他們分手了……可為什麼她不高興，為什麼，她會不高興？
秦燕子，你是不是已經沒有未來了？
所有的情緒，悲傷，絕望，迷茫，悔恨，惋惜，所有的所有全都揉在了一起，在血液中，每一個細胞中蔓延，她抓不住，隻覺得無力。
今天，好漫長，以後，也會很漫長吧。
尹析澈走出醫院，初冬的陽光稀薄發白。醫院附近人來人往，熱鬧的角落中一定有失落和惆悵。
這便是人間。
尹析澈慢慢地走回家。
如同四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一樣。他站在門前，一雙媚眼冰冷的望著她，靜靜地等在那兒，清冷的冬陽灑在他的身上，斑駁著，碎掉的已經拚不完整了。
時光，在沉默中匆匆流轉，那是一個輪回，一如四年前。
隻是，人的心境變了。不再是第一次見到彼此的萬千感慨和留戀。
“我來拿東西。”他說。
“進來吧。”
不再奢求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麼機會。沒有挽留，因為已是難收。
盡管，兩個人都不清楚為什麼要鬧到分手這個地步。
方惜瞬整出一個行李箱，和當年來時一樣。那次他歡呼雀躍的來，這次，他走。
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隻是身體在不由自主的行動著。把鑰匙放在鞋櫃上，方惜瞬默默離開，未發一語。
尹析澈回家時，麵對方鴻，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惜瞬沒回來？”方鴻試探性的問著，從尹析澈閃爍的目光中他大概能猜到。“析澈，你們是吵架了還是談崩了？”
“我已經交了申請，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出國。”尹析澈卻自顧自的說著“我也不願讓他等著，他耗不起這個時間，也不願讓他太累，他需要不分開的戀愛，我給不了……”
“小姑娘家心氣兒太高有時候不是好事。”丁蕊歎了口氣，“也好，又不是談一次就能定終身，你倆也不會是離開了彼此都不能活。看來是正緣沒到，再等等吧。”
“小丁，怎麼說話呢。”方鴻有些不快，倆孩子在一起多好啊！他還記得方惜瞬的承諾呢，現在算是泡湯了，還抱什麼孫子，這下沒戲了。
“我隻是想去學我想學的，這也是心氣兒高？”尹析澈說“女人什麼才算心氣兒不高？想學點東西就被說為心氣兒高？這點追求都不讓有麼？”
她避開了丁蕊後麵的半句話，隻一味的問著她，女人到底應該是是什麼樣的才叫本分，才算合格。
“就是，我們析澈說的對。”方鴻給丁蕊使了個眼色“不就是去學個習嘛，誰說女孩子不能出去闖了。來來來，吃飯吃飯。”
“真舍得？”
“隨她去好了。”方惜瞬冷冷的回答“分了就是分了，她能因為出國的原因跟我分手，我也不奢望什麼了。”
“也好，”他又說，“不用讓我再等。那樣我也受不了。”
“這幾天都沒再聯係？”趙嘉信有些難過，就這麼容易就分了？是不是他錯過了什麼，漏想了什麼？
方惜瞬不語，沒聯係。但是他一直關注著她，她的微博她的QQ他不舍得刪，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因此他知道她今天晚上的飛機，還有十個小時，就又要和她千裏之隔了。不管分手前還是分手後，不舍的感覺是一樣的。
或許自己還是期待著能和她和好。
趙嘉信卻一直沉默不語，不可能，不可能。還是覺得這事來的突然讓他接受不了。每次想到他倆已經分手了，趙嘉信就會覺得難以置信。
就這麼簡單……怎麼會這麼簡單？這倆人都不用腦子想想再決定？
“走走走，跟我去台球室，玩一局散散心。”趙嘉信三下套好外套，不由分說的拉起方惜瞬就往外走。
方惜瞬見到李晟時才稍微回過神，他最近這些天都不在狀態，他一直在想，為什麼自己會答應了尹澈，為什麼她會接受不了她出國的事情。回來了不到三個月，她就再次飛走，方惜瞬無法理解，也不想讓自己理解。
李晟看起來也不在狀態，趙嘉信看了看方惜瞬，考慮再三，還是忍不住關心著李晟“怎麼了？總覺得這幾天你們都昏昏沉沉的……”
李晟低聲和趙嘉信說著什麼，方惜瞬又一次陷入自己的神遊中，並不在意。、
“那男的是誰？”
“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
趙嘉信看了一眼方惜瞬，忽然覺得，中間斷掉的那部分，似乎接上了。
“那個，老幺。”趙嘉信揮揮手“秦燕住院了，你知道嗎？”
方惜瞬愣了愣，點點頭。
“你……不去看？”
方惜瞬仍是一愣，似乎還在恍惚中，呆了半天，他才點頭。
“他怎麼了？”李晟壓低聲音問。
“跟他家那個分手了。”趙嘉信確定，現在就是他罵方惜瞬，方某人都不會聽到。“他那口子要回加拿大繼續上學，然後這倆就分了，跟個神經病似的，受不了這倆人了……”
“因為女友留學分手？”李晟嗬嗬笑了“挺能折騰啊……怎麼能這麼無聊？”
“其實也好理解，要是我是他，我也覺得這分手分的不明不白的，這孩兒那天中午去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下午回來就成一幹屍了。打擊太大……”
“趙嘉信。”方惜瞬忽然出聲，嚇了趙嘉信一跳，忐忑的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說的話都讓人聽到了，誰知道方惜瞬卻仍舊不在狀態的說“我還是去看看秦燕吧……”
方惜瞬心裏頭堵，一方麵是尹析澈跟他分手這事，另一個就是秦燕的事。
他還是沒辦法釋懷，哪件事都是如此。
“我也去。”李晟連忙出聲“一起吧。”然後轉頭對趙嘉信說“你先在這兒吧，你去不太好……”
“知道。”趙嘉信肯定知道他是不能去的，又不是得病住院了。
默默歎口氣，趙嘉信也有些同情。女孩子墮過胎，放在哪個社會，這都是一個汙點。
方惜瞬到了醫院，秦燕的手術還沒開始，墮胎不是大手術，今日隻有秦媽媽陪著。
看著李晟和方惜瞬一起來了，秦燕子突然想逃。可方惜瞬一直未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的休息區聽著李晟跟秦媽媽說著話。
“我有東西給你。”
以為會這麼一直沉默下去的方惜瞬在聽到她沙啞的嗓音後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不，半張照片“是我拿了她的相冊，這個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應該拿的……還給你。”
方惜瞬怔怔的看著她遞過來的照片，又一次想起了尹析澈的話。
接過照片，方惜瞬看著自己曾經的笑，那些記憶像水般全部湧了出來。
他曾經答應過，等她回國就帶她照相，補償她。
可他還是食言了。
“剩下的照片呢？”他也聽到了自己同樣沙啞的聲音。
“……對不起……”
方惜瞬苦苦笑起來。那些照片，好多回憶啊，現在連證據都沒了，還有什麼能證明他們曾經愛過？
回憶麼？可回憶靠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