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在那對中年夫妻身後,看著他們走到一個圍著很多人的小院,跟著人群走了進去。等到月上中天,在院子外守著的人也進去後,我們才進了小院。
然而,小院裏找遍了卻是空的!那麼多人去了哪裏?明明親眼看著他們進來的。
堯白祁隻說了兩個字:“地窖!”
於是,我們三個便在房子裏找能藏人的地窖,摸索了好半天,才在灶台下麵找到一個鬆動的地板。
地窖不深卻大,能一眼看清裏麵的情景。烏壓壓一群人擠在裏麵,簇擁著中央一個花白胡子的小老頭。
那小老頭似乎在給村裏人講課?
“水裏那髒東西屢次作威作福,每回都要一對童男童女才能化解,好在咱們村裏齊心,可中秋將近,那東西又要作怪了。這回還是得勞煩大夥兒湊一對童男童女。”小老頭捋著胡須,說了一番慷慨陳詞的話。
可下麵村民的反應是既驚又怕,相互推脫,都不願交出自家兒女。
眼看著村民不肯配合,那小老頭頓時怒了:“怎麼,舍不得?那也別來求著我替你們消災,要知道那東西要不到童男童女就要進村吃人,到時候,哼哼……”
村民們的議論聲更大,吵得我頭痛,看樣子那小老頭是要給村民洗腦,讓他們送出童男童女給水裏作怪的東西?
可是,這和那大頭娃娃說的又是南轅北轍,究竟是誰在說謊?
小老頭眼看著村民猶豫不決,就狠下心再加一把火,於是,從懷裏摸出一張黃紙,嘴裏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平地冒煙,煙霧裏走出一個壯實的怪物。
將近兩米的個頭,皮膚黝黑,手裏抓著一把石錘,頭上長著一對尖角,披著一頭黃毛,穿著一條虎皮褲。
就見那小老頭呼天搶地地喊了起來:“山神啊,您老人家都看見了,這群刁民不肯上供,要您白白給他們幹活!能選上他們的孩子去做您座下的仙童,那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還不肯!”
那召喚出來的所謂“山神”立刻就吼叫起來,聲音震天,揮舞著石錘就要砸人,村民們怕極了,立刻跪下求饒,保證一定上供。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麵的鬧劇,就被堯白祁一個冷哼嚇得不輕:“不過一個山鬼,還是最低等的山童也敢出來作怪。”
我嚇得死死捂住他的嘴,生怕堯白祁一聲張,我們三就暴露了。
結果老流氓不愧是老流氓,這時候還不忘親我手掌。搞得我掌心又涼又癢,我鬱悶地很想給他一耳光……
看著底下的村民開完會要上來了,我們也不再在這裏停留,堯白祁一伸手抱我起來就要往回跑,我壓低聲音想提醒他我自己能跑,就再次被無情打擊:“太慢,我跑得快。”
我竟然無話可說……
隻不過,鬼不是可以嗖的一下消失嗎?然而抱著我的男鬼假裝沒聽到我的疑問似的,氣得我狠狠擰他,雖然沒什麼用。
等那對中年夫妻回來哄他們半夜醒來就鬧騰的八歲兒子時,我們已經回來半天,不可否認,堯白祁確實跑得快。
第二天天亮,堯白祁難得懨懨地待在屋子裏不肯出來,他是道行很高的鬼,倒不怕陽光符咒這些對付普通鬼的利器,但鬼還是天性不喜白天陽光暴曬的。
中年夫妻要去村長家商量送誰家孩子去和“山神”作伴的事,這是昨晚村民們定好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決定誰家去的。
傍晚的時候,我看著中年夫妻一臉慘白的樣子回來,而中年女人抱著她的兒子死也不肯撒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大概是被選中了?
這天晚上,中年夫妻吵了一晚上,最後消停下來又開始相互指責埋怨,鬧了一晚上。
時針走到十二點,中年夫妻終於是哄著兒子起來,說要帶他出去,去外婆家。
那個養得膘肥體壯的胖小子不情不願地跟著他爸媽起來收拾好出門,而我和堯白祁,術溫就跟在他們後麵。
跟著他們一路走到村外,過了當初遇到大頭娃娃的那座破廟,就到了一條東西走向的江水前。
而此時,也有一家人帶著女兒到了江邊。兩家人見麵都沒有說話,隻是把孩子送上江邊那艘小船裏,就不約而同地開始哄著孩子說,他們忘了東西在家裏,讓孩子們等他們回來。
可這時候,也不見那需要拿孩子上供的“山神”出現。堯白祁和術溫默契地對視一眼就看到江邊一陣水霧升騰後,那兩個小孩都昏睡了過去。
堯白祁將那兩個孩子交給我,和術溫化作兩個孩子的模樣就上了小船。
臨走他還囑咐我:“山童我怕是幌子,真正的大魚還在水裏。夫人看著孩子,等為夫回來。”
看著他和術溫兩個都計劃好了,我也無力反駁,我不會變身,還會扯後腿。
我隻好找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看著夜晚的江上起霧,把載著堯白祁和術溫的小船隱沒在霧氣裏。
躺在我懷裏的兩個孩子睡得香甜,毫無所覺他們差一點就喪命。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喜歡軟乎乎的小孩子,就連寫小說的時候,都忍不住加入一兩個可愛的小孩做書裏的角色。
隻不過,恍惚間,我想到我的《幽靈旅社》有一段就是白蕪和顧好打開旅社三樓的307房間,瞬間被水流卷了進去,而房間裏的住客水先生,正是江中一條鱷妖。
我仿佛都能回憶起文字裏那些驚心動魄,水先生張著大嘴,渾身的鱗片還帶著腥味和濕冷,爪子就像鐵鉗一樣扼住了白蕪的喉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隻覺得呼吸困難,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被掐著喉嚨,窒息一樣的滋味。
因為那段文字化作了現實一樣在我麵前,那雙黃綠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都能聽見他咕嘟咕嘟咽口水的聲音,就像我是板上的魚肉,等著狩獵者來撕咬我的喉嚨。
“堯,堯白祁,我快死啦!”人總在頻臨死亡時發揮出最大潛能,平時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死宅如我,這時候力大如牛,竟然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撒丫子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