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棺材與騎士

不知道和小白玩鬧了多久,我和夜沐回了房間。

“呐,現在能不能說說你和白沐的關係了?”這可是正事,我沒忘。

夜沐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個茶壺,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個茶杯,倒了一杯水給我:“說來話長,邊喝邊說。”

我接過來茶水,最神奇的是,這水居然是熱的,水泛青色,清澈見底,可見碗底一根一根的茶葉。

輕輕呷了一口,很香。

夜沐給自己也倒了一碗,喝了一口後說道:“其實白沐啊……”

他的話,戛然而止。

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隻看到他一瞬間站到了窗戶邊,拉開了那華美的窗簾。

“怎麼……可能。”他的聲音,在顫抖。

我將茶杯放到一旁走到他的身邊,看向了窗外。

血月。

沒有太陽,沒有紙錢,沒有小鬼。

隻有血月。

血色濃重的讓人恐懼,那種血腥味似乎撲鼻而來。

而血月之下,亦不是那喧囂的街道了。

石塊砌成的路,透著歲月的氣息。

而正前方,是一棟古堡。

高大的古堡似乎與血月相齊,在月色下顯得幽深冷寂……

以及恐怖。

我望著這一切,低呼了出來:“原……原初之城!”

沒錯,原初之城。

這街道的樣式,眼前的古堡,以及那血月,都在證實著這個事實。

“原初之城……怎麼會在這裏?”我問了出來,卻沒有得到回答。

回頭,空無一人。

我望著石牆,渾身顫抖。

石牆,就是石牆。

不是原本夜沐房間內那雕花印草的華美牆壁,而是石牆。

黑黝黝的石頭,滲著陰寒。

周圍,盡是石頭的牆壁,原本靠著的木質窗台,也成了石頭的。

而夜沐擺放那張床的地方,此刻還是一張床,鋪著白色的單子,隻是這張床有些矮。

屋子裏原本燃著的蠟燭都不見了。如果不是艾琳娜靈魂交給我的“房租”,我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夜沐……”我輕輕的喚了一聲,卻依舊沒有人回答。

我吞了口唾沫,輕輕的走向了房門的方向。

路過那張床時,我好像不小心蹭掉了床上的床單。

不過我可沒有回去拾起床單的膽量,隻是向前走著,說實話,我這會兒連頭都不敢回。

生怕回頭之後,突然冒出個鬼啊什麼的。

一路走到了房門口,門是關著的。

這是個木門。

我伸手,想要拉開,這個門卻沒有把手。

而我嚐試推了推,也沒有反應。

出不去?

我身上又抖了抖,心裏越來越害怕。

身後,傳來了絲絲涼意。

是風。

風!

我這才想起來,我身後的窗戶是開著的啊。

我可以從那裏出去!

我轉過身去,可眼前的一幕,讓我的血又涼了半截。

被我蹭下了一些的白色床單隨風飄起,露出了床單底下。

那蒙著白布的哪裏是什麼床,分明是……

棺材!

一具棺材!

我嚇得捂住了嘴,想要大喊,卻又怕招來東西。

我越發的不想呆在這間屋裏了。

可是想要出去,門是打不開的,隻能走窗戶。

而要到窗戶那裏,必須經過那具棺材。

走,還是不走。

冷風再次吹過,白布揚起,在風中恣意的扭動著。

我越來越感到壓抑,最後一咬牙,貼著牆,走了過去。

我極力的貼著牆,想要盡量遠離那副棺材。

一步,兩步……

緩緩地,輕輕地,我走過了棺材,走到了窗戶邊。

懸著的心,微微放下。

看著相距大概有三四米的地麵,我還是有些打鼓的。看來這裏也是個二樓。

跳下去?

我的小身板我自己還是清楚的,平日裏並不怎麼愛運動,身子骨差得很,這高度跳下去,摔不死也要骨折吧。

哢嚓。

一聲沉悶的聲響,從我的身後傳來。

那聲音並不大,可是沉悶到讓人壓抑。

我心裏猛地一涼,腦海裏不自覺的腦補了一些場景。

比如棺材微微泄開了一條縫,輕輕的歎息聲從棺材內發出。比如棺材被敞開,裏麵坐起了一個幹屍。再比如棺材紋絲不動,棺材上麵卻飄起了一個透明的鬼魂。

可是不管我腦補的多麼恐怖,有一點是無法更改的。

我必須回頭。

因為如果不回頭,我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回了頭。

看見的,卻不是上麵我腦補的任何一種情況,任何一個場景。

但是卻比上麵任何一個場景,都要恐怖。

白布,在飄蕩。

屋子裏,卻空蕩蕩的。

棺材……

消失了。

現在我寧願艾琳娜沒有付給我“房租”,因為那樣我看不見,可能還不會覺得恐怖。

但是現在,我卻能看到那空蕩蕩的房間。

可就是看不見應該擺在那裏的那副棺材。

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這個房間呆著了。

即使摔死,我也要跳。

翻身,跨窗,躍下。

當時我的呼吸幾乎都是屏住的。

可是當我的腳踩到“地麵”時,我的呼吸就完全屏住了。

沒有感覺到疼痛,因為我壓根就沒有落到地麵上。

我的腳下,是一副立著的棺材……

這幅棺材立起來也有近兩米高,我就這麼懸著,上夠不到窗戶,下夠不到地。

詭異的是,我站在棺材上,竟然很穩當,穩當到根本不會顫抖。

穩當到……

根本動不了。

雙腳就像是被粘在了棺材上一樣。

冷風,吹過。

血月的冷輝灑下,地麵泛著淡淡的鮮紅。

我恐懼的看著腳下,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哢嚓。

腳下,忽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哢嚓,哢嚓。

響聲越來越密集,我感覺到了棺材的顫抖。顫抖到我的內心同時在顫抖。

啪!

這是棺材蓋拍在地麵上的聲音。

棺材,開了……

寒冷,發自內心。

一如現在我的恐懼。

打開的棺材內,卻沒有任何東西走出來。

沒有鬼,沒有幹屍,沒有血族,什麼都沒有。

這個棺材,好像隻想打開自己的蓋子,沒有別的目的了。

一秒之前,我是這麼想的。

可是下一秒,我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身體,動了。

不受我的控製,自己動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白沐的控製如是,我跳樓時亦如是。

現在,如是。

身體就這麼自己跳下去了,大概是崴到了腳,因為我感覺到了身體的一歪。

但是,我感覺不到疼痛。

我的身體,也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敞開的,黑漆漆的棺材內。

不同於之前的夜間視物,現在卻隻能看到那黑漆漆的棺材裏的一片黑漆漆。

緩步走進。

我的身體就那麼站在了棺材內,轉過身子,麵對著外麵。

我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了。

棺材蓋,竟然飄了起來!

合在了棺材上,越來越黑,直到什麼都看不見。

啪、啪……

我聽見了外麵傳來的,敲擊的聲音。

就好像,把棺材蓋釘上了一樣。

之後……

我就什麼都看不到。

也什麼都不知道了。

……

“做騎士,你夠資格嗎?”該隱拿著一根手杖,手杖的尖端,指著躺在地上的文森特。

另一隻手中,是文森特背著的布包。

我想要去救他,想要去幫忙。

結果,我卻無法移動。

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文森特撐著地麵起身,吐出了一口血:“先祖,騎士,要保護他的公主到死。我,可以。”

他站了起來,用手握住了該隱手杖的杖尖。

灼燒的聲音從那隻手上傳來,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青煙。

我想要攔住他,因為我已經見識過了那手杖的威力。

那是一根木手杖,而且前半段沒有被血焰灼燒過,對於血族,有著很大的殺傷。

最重要的,拿著這根手杖的,是該隱。

文森特說,他願意做我的騎士。

但是從文森特按著我的手打開第九扇門時,騎士,就已經死了。

因為魔王,太強了。

文森特抓著該隱的手杖,手中忽然燃起了火焰。

我在這裏,依舊看的清晰。

血焰!

血焰蔓延燃燒,燒到了手杖的盡頭。

紅色,蔓延。

該隱先祖笑著看著他,沒有做任何反應。

隻不過手杖的另一頭燃起了更旺盛的火焰。

更鮮紅,更像血液。

另一端的血焰,壓過了文森特的血焰。

燒上了文森特的手……

他的身子。

文森特低低的叫著,每一聲都撕著我的心。

可是文森特,卻忽然的笑了。

咬著牙笑的,不過笑得很開心。

“該隱先祖,你拿在手裏的,確隻定是你的左手嗎?”

那個布包裏是屍手,我已經知道了。

因為該隱一出現,就搶走了這個布包,同時說出了布包內東西的來曆——他的手。

隻不過,都說屍手是該隱的左手,可是該隱先祖明明有左手啊。

該隱聽了文森特的話,表情忽然變得很詭異。

我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文森特,有了勝算。

在血族的祖先麵前,在比他強大成千上萬倍的該隱麵前。

他,似乎有了勝算。

血液,緩緩從該隱的布包裏滴了出來。

一根血色的羽毛,在該隱的手裏提著的布包內探了出來。

血翼,舒展。

巨大的血翼撐破了布包,也遮住了該隱的雙眼。

但是從我的角度,我能看到一切。

文森特在血翼遮住該隱先祖雙眼的一瞬,衝了出去。

他的手中,似乎還握著什麼東西。

而該隱先祖的手杖,似乎斷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