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佐官出現在庭院的一角，手裏捧著一個方形的木質托盤：“大人，新茶取來了。”
閻王隻低低的應了一聲，並未過多表示。
見狀，輔佐官走到桌子旁，將托盤中用白色棉紙盛放的一撮褐色茶葉，輕輕地倒入桌上的茶盒裏麵。
做完這個細小的工作，輔佐官這才大著膽子打量了一眼軒轅銘。
銘帝大人看起來……和過去不太一樣了。
不僅僅是遭受了天譴的緣故，而是由內向外的有所感覺。
尤其是在提及言琉輕的事情時，這種變化更為明顯。
想起來送茶葉前，路過閻羅大殿，聽得守門的差役閑談，內容竟是有關這位大人的。
“銘帝大人又來地府啦？”
“可不是麼？大概是人間的那位姑娘又有什麼麻煩了？”
“聽說前幾天，張氏那個被親爺爺害死的小孩，本來已經確定要在地獄裏做幾年苦役修煉再投生，結果又被銘帝大人給要走了。”
“唉，那孩子真是走運了！話說回來，銘帝大人不是已經有了一個跟屁蟲麼？”
“你說叫小優的小不點兒？哎嘿，這個可不一樣。聽說銘帝大人啊，是特意討來伴隨人間那位姑娘的！”
……
想這一來二去的，整個地府上下沒人不知道軒轅銘的心思。
輔佐官想到這裏，在心裏忍不住的一再歎氣。
按照人間曆法，兩天前銘帝遭受天譴之後，在地府一處偏僻處療傷，隨後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有個小鬼情況特殊。
這位銘帝大人也是興趣獨特，其他什麼能力強悍的鬼魂都不要，獨獨看中了那個投胎不能的小鬼。
閻王心疼這位義弟，於是根本不做要求，全部任由銘帝的意思安排，竟然批準那個小鬼回人間複仇。
這可是要出大亂子的事情啊！
輔佐官記得自己當時急的滿頭大汗，可是看閻王和銘帝兩位大人都一臉風輕雲淡，他也實在是不好多說什麼。
他不明白，銘帝要一個小鬼會到人間有什麼用？若是需要隨從，地府能幹又聽話的鬼才一抓一大把，更何況銘帝身邊不是一直有個小優嗎？
結果到了今天，他透過十世鏡看到周宅發生的一切，終於隱隱猜測到了原因為何。
“你早就打算讓言琉輕養個小鬼方便驅使了，對不對？”閻王這時開口道：“今天剛好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你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軒轅銘定定的望了過來：“你能告訴我多少事情？”
“天機不可泄露，我能說出來的東西，自然都會告訴你。”閻王似是有些無奈：“畢竟我對看人痛苦度日這件事缺乏興趣。隻是有些東西吧，的確說不得。”
“包括今天她遇到的那個男人？”軒轅銘的眉頭蹙起：“我竟探查不到任何信息！”
閻王搖搖頭，隨後揮了揮手。
茶壺裏已經褪色的茶葉緩緩飄出，落到旁邊一個有些陳舊的白色盒子裏。
這盒子不大不小，材質看起來極為潤滑，實在說不上來是什麼做的。
“你要求的事情，我都幫你做了。”閻王將茶盒內的新茶取出一部分，放進茶壺裏麵：“地府這邊終歸要告一段落，你回去好好休養，舊劫數已了，新劫數將至。”
軒轅銘的臉色難看至極：“這是警告？”
閻王拿起茶杯的手一頓：“不，單純的一個預示罷了。”
新茶葉在茶壺的水中緩緩展開，每條蜷縮在一起的脈絡都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是一直不為人知的部分，正在逐漸展露出真相。
言琉輕猛地打了個冷顫，她望向陽台，外麵黑漆漆的夜色讓她感到極為不安。
她努力讓自己收回思緒，集中注意力放在沙發上的小鬼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小鬼眨巴著眼睛，竟像是有些畏懼，先扭頭看向小優，好似在征詢意見。
“小石頭！”小優幾乎是搶著答道：“名字！小石頭！”
“這是昵稱吧？”言琉輕哭笑不得的說著，然後看向小鬼：“無論如何，你總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小鬼默默地點點頭，然後低聲吐出兩個字：“張石。”
原來如此！言琉輕了然的點點頭。
“小石頭！”小優還在大聲的喊著，像是在努力糾正。
小鬼看了一眼小優，然後對著言琉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這個有些滑稽的昵稱。
“我明白了。”言琉輕無奈的笑了笑：“那麼，小石頭，你得先告訴我，你打算跟著我做什麼？”
“差役。”冰冷的嗓音毫無征兆的在耳邊響起，嚇得言琉輕心髒漏跳一拍。
不等她反應過來，熟悉的龍涎香已經將她完全籠罩其中。
“這個小鬼是朕賞你的。”軒轅銘繼續說道：“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是朕用來監視你的得力助手。”
監視？
言琉輕捕捉到了關鍵詞，立刻氣呼呼的扭過頭：“你根本不需要吧？”
“未必。”軒轅銘竟然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同時毫不客氣的攬住她的腰肢，將整個身子貼了上去：“看你笨手笨腳蠢到極點，朕無法容忍，提早讓你開竅學會一種技能。”
言琉輕眨眨眼，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後，猛地想起早晨在小公園遇到的那個神秘男人。
馭鬼術？
她猛地瞪大雙眼，忽然意識到小石頭從此尾隨自己後，就意味著她也做了和那個男人差不多的行為！
這、這怎麼行呢？
想起被強行收服的那個可憐男孩的靈魂，又想起神秘男人怪異的腔調，言琉輕的內心就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的抗拒。
她隻想把那些滯留人間的妖魔鬼怪，送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而不想進一步的控製和利用它們。
隻有那些處心積慮要搞事情害人的家夥，才會選擇這種不夠光明磊落的手段。
畢竟，她頗為信賴和依靠的師兄，不就沒有奴役過鬼魂麼？
可是，師兄也說了，她這麼繼續學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學會馭鬼術，這是師門起家的法術啊！
“看樣子你還不算太笨。”軒轅銘冷哼一聲，因為看到她走神的模樣，所以臉上浮現出不悅：“總歸還是能動動腦子的。”
“我不要！”言琉輕突然低吼出聲，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我不要做這種事！那個被控製住的鬼魂，它看起來很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