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眼神凶狠,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那天之後我就跑了,我那時候年紀小,搭上了一輛馬車,一路往北去了燕北,本來以為就這樣了,可沒想到陶真讓我來京城,這就是天意,青青姐在天上看著我呢,讓我給她報仇。”
裴湛問:“陸青青當年是被賣到了黃老爺那嗎?”
陸哥詫異的看他:“當然不是。”
他之所以恨黃老爺,是因為這個人就是當年的管事。
裴湛皺眉了。
陸哥嘲諷的笑了笑:“想不到吧,一個大字不識的管事,捐了錢買了個差事,一開始隻是折磨育嬰堂的孩子,後來他就想到了生財之道。
這些孩子們就是他的財,他將人送到各個府裏,滿足那些達官貴人的需求,換來了榮華富貴,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黃老爺,繼續做著下流肮髒的勾當。”
陸哥舒了口氣,顯然是壓著火。
裴湛道:“那李懷兵呢?”
陸哥搖頭:“不清楚,我當時離開的時候,他還沒來,不過他們找的人和我們認為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陸哥起身吩咐手下兩句,手下很快拿來一隻雞,他又讓人將小金帶出來。
小金一看到孫宇,便走過來,一臉無辜的看著孫宇道:“孫宇哥哥你怎麼來了?”
他笑嘻嘻的,還有兩個酒窩,可愛極了。
孫宇眼睛都紅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小金道:“我沒事呀。”
陸哥道:“敘舊結束!”
說完一刀剁掉了公雞的頭…
血流了一攤,孫宇嚇的後退一步臉色蒼白,手卻緊緊抱著裴湛大腿,並不敢去看那隻雞。
陸哥指了指孫宇:“這是正常的孩子。”
他又指了指笑容滿麵似乎什麼都沒看見的小金說:”小金,和你外邊的那個於樹,還有你就是不一樣的。”
裴湛沒說話,他心想,原來陸哥什麼都知道,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哥道:“小金這樣的孩子他們不知道收集了多少,這麼多年過去了,鬼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這些人不說投放到各行各業,就是訓練成暗衛死士,也相當恐怖棘手了。
裴湛並沒與糾結陸哥知道他的事,他隻是問:“你有什麼線索給我提供嗎?”
陸哥笑道:“當然有,我說了,當時我逃走的時候李懷兵沒有,但是有另一個來了,而且不巧,我查到了那個人。”
裴湛看著他:“是誰?”
陸哥在他耳邊說了個名字,他退開一步道:“我要殺了他。”
裴湛拍拍他的肩膀:“好。”
裴湛一個人從陸哥那出來,至於孫宇,陸哥已經安排了不少的小孩,加上一個他,沒有問題,他該想想接下來的事要怎麼辦了。
許東查到了不少了東西,很快育嬰堂的事就被報了上去,許東一家都是禦史,最是敢說,才不管牽連不牽連什麼人,也不在乎這件事給朝廷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皇帝也沒想到天子腳下居然藏著這樣的肮髒勾當,頓時大怒,讓許東嚴查。
許東得了命令,將育嬰堂查了個底朝天,自然也就揪出了李懷兵,甚至還有許多的京城有著不為人知癖好的權貴,可惜他們隻是買家,一口咬定他們隻是買個丫環小廝而已,並不知道這些人是育嬰堂的,把事直接推給家裏的管事,他們本人並沒有出麵,誰也抓不著他們的錯處。
許東個子很高,人長的黑,一張臉不苟言笑,但是看著就很正派。
他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看著育嬰堂的大門說:“隻能到這裏了。”
裴湛卻說:“這育嬰堂太陳舊了。”
許東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裴湛看著後院,許東想到了什麼,皺眉走上前對手下下令:“給我挖開。”
官差們在後院挖了幾鏟子便大驚:“大人,屍骨……”
許東走上前,一腳踩在挖出來的泥土上,果然看到了泥土下有屍骨出來,都是孩子的,非常小…
“挖。”
裴湛看著遠處忙碌的官差,轉身離開了。
許東在育嬰堂的後院挖出了近百具屍骨,大大小小的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誰是誰。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說話,也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
陸哥給裴湛倒了一杯酒道:“有的父母生下孩子,又不想想養,不想負責,便美其名曰給孩子找個歸宿放在育嬰堂門口。”
他喝了一杯酒道:“這些孩子能活到大的太少了。”
嬰兒嬌嫩,需要百般嗬護,可是育嬰堂沒有這樣的條件,也沒有人有這樣的耐心,於是這些嬰兒有八九成都死了,死之後管事都懶得往外扔,直接在後院的挖個坑埋了。”
他們這些活下來的,要麼是因為命硬,要麼就是因為進育嬰堂的時候,本身就好幾歲了,可以自己吃喝,不然也是死路一條。
後院的秋千隻有晚上沒人,陸哥很想去玩,所以晚上偷偷的溜出來,看見管事挖坑埋人。
那一天月亮又大又圓,那一幕在陸哥心裏留存了很久很久。
其實裴湛猜錯了,陸哥並非處心積慮回來的,若不是陶真的邀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上京城的這塊土地,他是個懦夫,他覺得這地方會吃人。
裴湛是個貴公子,從小錦衣玉食,他本人的共情能力很差,陸哥的感受他無法體會,也就沒說什麼。
“其實我很羨慕你。”陸哥忽然說。
裴湛看他:“羨慕我什麼?”
陸哥笑了:“羨慕你白啊,真的,人死了十天都沒有你白。”
裴湛“……”
許東將育嬰堂這件大案報了上去,滿朝文武震驚。而且有些證據還指向了魏成,可魏成死了,死無對證,不過有些官員還是受到了牽連。
而且因為李懷兵的事,國子監也被牽扯了進來。
陶真進書院的時候就看見國子監來了一些官差,是重點查李懷兵的。
蘇尋像個幽靈,陶真一進來,他就飄了過來,小聲說:“和李懷兵關係好的幾個先生學生都被官差盤問了。”
陶真點點頭,最近裴湛一直在忙,她也不知道事情到了什麼程度。
蘇尋又說:“這麼大張旗鼓,會不會打草驚蛇?”
陶真道:“不知道蛇躲在哪裏的時候,打打草,蛇才能自己跳出來。”
蘇尋眯了眯眼睛,點點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