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孫秀秀的案子有冤情,春日一向少雨的府城下了一場大雨。
劈裏啪啦的雨水,濕潤了土地,將府城衙門門口的那牌匾衝刷的幹幹淨淨,卻洗不淨那些看不見的罪惡。
可能是下了雨的關係,陶真心情沉重,一遍遍回憶當時孫秀秀送她果脯時候的樣子,又一遍遍後悔自己當時沒能堅持把她送走。
裴湛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從身後抱著他,他溫熱的體溫溫暖了陶真。
陶真有些難過:“我當時要是把她送走就好了我明明知道可能有危險的。”
她非常自責。
裴湛終於發現問題了,陶真不太對勁。
他說:“這不是你的錯,阿真,真的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陶真抬頭看他。
是行凶的薑衛?冷眼旁觀的人們,還是隻手遮天的薑家,或者是黑暗的世道。
“滴滴答答!”
雨水打在青石板上,黃家村的村民像往日一樣早起,盡管下了雨,可村裏還是有人要出門,總有些必須要辦的事。
黃老六就是,他女兒生了,他要送家裏老婆子去隔壁村伺候女兒坐月子去。
老夫妻兩個看著泥濘的路,想著怕是沒出村子就要渾身是泥了。
黃老六婆子道:“從後麵繞一下吧。”
黃老六點點頭,後麵就是黃媒婆家,她家有錢,門口的路自己出錢修了,鋪了青石板,好走呢。
老夫妻兩個繞過了後麵,走到了青石板上,兩個人在青石板的邊緣磕了磕腳上的泥巴,感覺腳下輕快了不少。
黃老六感慨:“這石板路就是好啊。”
黃老六婆娘道:“黃媒婆有錢,都做的死人生意,損陰德呢。”
黃老六也覺得,可心裏還是羨慕,夫妻兩個走到黃家門口就忍不住往裏看,黃媒婆家是村裏唯一蓋了青磚瓦房的人家,氣派著呢,雖然嘴上說著損陰德,可夫妻兩個看著這大青磚瓦房還是羨慕不已,眼睛都移不開。
忽然,黃老六婆娘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看著黃家。
黃老六推了推她:“怎麼不走了,看入迷了?”
黃老六婆子指著門內道:“你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黃老六走過去看了看,確實有個人,不過這個人姿勢有些怪異,他走近了一看,頓時嚇的魂都飛了,啊呀一聲跌倒在地。
黃媒婆家的門虛掩著,門內,黃媒婆嘴裏塞滿了紙錢,嘴巴被撐的大大的,眼睛也驚恐的睜大,她跪在地上,雙手被反綁著,人早就沒氣了…
同樣的,怡紅院的姑娘們起的晚,到了中午才一個個的爬起來,最早起來的姑娘也是因為尿急,她出了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走到欄杆處往下看去…
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怡紅院。
老鴇被雙手反綁從二樓吊下來,嘴裏塞滿了銀子,有一些碎銀子還掉在了地上,和一攤可疑的黃色液體混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惡心…
同樣的案子還有好幾起,瞬間在府城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但凡關注了之前孫秀秀那起案子的人都知道,這幾個案子死的人,都和孫秀秀案脫不了幹係。
於是孫秀秀的案子又被翻了出來。
這一回沒人敢議論孫秀秀了,其實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隻是惡語傷人又不用負責任,說句話而已,人都死了呀,孫秀秀一個孤女,隻有一個哥哥一個奶奶,奶奶都沒找到,府城衙門說了,那個年近七十的老婦人拿著賣孫女的錢跑了呀。
這種鬼話有人信嗎?沒有,但是不影響他們詆毀汙蔑孫秀秀,好奇她被帶走後經曆了什麼。
可如今,就沒人敢說了。
畢竟老人家跑了,可孫秀秀的哥哥活著。
府城衙門給不了他公道,他就隻能自己討回來了。
薑衛被關在薑家,薑大夫人不許他出門,讓人看著他。
薑衛在家待了兩天他就待不住了,閑的發黴。
“娘,就讓我出去吧。”
薑衛笑嘻嘻的看著薑大夫人撒嬌。
薑大夫人端莊秀麗,人也瘦瘦小小的,不認識的人第一眼看到她還會覺得她是個溫柔和善的人。
可此時那些溫柔和善不見了,她皺著眉,冷聲:“你不要命了是嗎?”
薑衛不屑道:“一個莽夫而已,有什麼可怕的?我多帶幾個護衛就好了。”
薑大夫人沉聲道:“我說了不許出去。”
見兒子不高興了,薑大夫人便有些心疼,緩和了語氣道:“不是不讓你出去,外麵有個瘋子在殺人,府裏已經派人出去了,等抓到了人,你想怎麼玩都行。”
薑衛撇撇嘴,等大夫人走後,他就開始想怎麼離開這個院子了。
他是真的不把孫飛航放在眼裏,正如他說的,孫飛航就是個莽夫,雞蛋還能硬得過石頭?
他根本不怕,薑家最不缺的就是護衛,說起來還巧了,這些護衛還是和孫飛航一樣的軍中之人,如同孫飛航一樣,這些人需要在軍中摸爬滾打,最後爬上來,才有可能做他們薑家的護衛。
在薑衛眼裏,這些人就是看家護院的看門狗,孫飛航則是一條瘋狗,瘋狗亂咬人了,他根本不怕。
可是他娘都說了不許出去,薑衛想著還是忍一忍,不然她娘生氣不給他錢花怎麼辦?
…
雲意在老地方見到了陶真,他笑道:“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看見我了。”
他派人跟蹤了薑衛,可是那時候孫秀秀已經死了,他沒找到人,現在也沒臉拿出來跟陶真說了。
陶真笑容滿麵,和當初剛見到時候一樣,虛偽的笑著:“沒有的事,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雲意看了她幾眼,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可惜失敗了。
“算吧!”
陶真走到窗戶前,將窗戶打開,新鮮的空氣飄進來,驅散了屋子裏那股沉悶的氣氛。
陶真說:“雲意,你說我們很像。”
雲意笑:“我說過嗎?”
陶真沒理會繼續說:“我們確實很像,都野心勃勃的想要得到很多東西。”
雲意嘴角含著笑:“你想說什麼?”
陶真轉頭看著他的眼睛:“所以站在你的角度換位思考一下,我個人覺得你不是個安分的想留在薑家做個富貴閑人的性子。”
雲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繼續說。”
陶真道:“我們合作怎麼樣?”
雲意嗤笑:“你在說笑嗎?”
陶真眯著眼眼睛看他,雲意收起了笑容:“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覺得我這樣一個要靠依附薑家才能生存的二房遺孤,能和薑家大房爭?”
雲意忽然又笑了起來:“別說笑了。”
陶真沒吭聲,隻是看著他,等他笑完了,陶真也沒開口。
雲意沉默了半晌道:“你認真的?”
陶真:“你覺得呢?”
“你想要什麼?”
陶真說:“我自然希望你成功後,能和我們互利互惠,將燕北變成我們的大本營。”
她頓了頓:“另外,我還想要薑衛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