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一老怪都有些無法想象,能夠讓風二老仙這等百餘年歲的老怪物發出那等尖叫的,還會有什麼驚天的大事。
可是當他轉身,看清一臉木然的小七身邊,赫然站了一個身材修長、青絲披散的白衣男子時,也不禁嚇了一跳。
李鈺倒掛金鉤懸於屋簷,雖然一直盯著屋內動靜,卻也不知道那男子到底是何時出現在屋中的。
男子麵容俊俏,皮膚白皙,此刻隻看他神態逍遙地立在小七身邊,臉上帶笑,慵懶地看著眼前的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
天一老怪先是愣了一下,待凝目看清那男子麵容輪廓,頓時雙股戰戰,結結巴巴地道:“無崖子?你,你是無崖子?”
風二老仙感受到天一老怪言語中似在顫抖,也不禁滿臉駭然,恐懼地望向男子,一臉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你,你怎麼,怎麼——”
那男子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薄薄的嘴唇微張,露出兩排皓齒,便聽猶如天外仙樂一般的聲音響起:“ 我怎麼變年輕了對麼?我看這大自在境也就這點返老還童的好處略稱我心了。”
此言一出,無論是天一老怪還是風二老仙,包括倒掛在屋簷上的李鈺都不由大吃一驚。
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不爭氣地再次恐懼道:“大自在境?!”
無崖子對他們兩人的表現十分滿意,潔白的袍袖一拂,屋內突地狂風驟起,所有的燭火盡皆熄滅,但下一刻,又驀地重燃。
一暗一明之間,原本靜靜站立在小七身邊的無崖子連同小七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舉目四望,隻見空蕩蕩的屋內半絲人影也無。
但下一刻,就在他們長長鬆了一口氣,以為無崖子已經救走小七離開了的時候,無崖子又鬼使神差地重新出現在屋中,穩穩站在他二人的麵前。
這一次,無崖子滿頭白發,麵容紅潤,卻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先生了。
如此變幻,饒是李鈺全神貫注地看著屋內一切動靜的李鈺也有些茫然,他雖是一動不動,也可夜能視物,但卻自始至終沒看到無崖子怎麼消失了,又怎麼突然地出現。
大自在境,怎麼隨心所欲,來去自在麼?
李鈺不是沒有見識過大自在境的厲害,當日在真龍穴中,二指和尚隻隨意施展,便將三大意境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些牛逼哄哄的宗門長老,真的連他的一根指頭也比不了。
可那時的二指和尚並無心殺人,也無意賣弄本事,而僅僅是為了化解一番恩怨情仇,同時為則天大帝留在真龍穴的無盡財富找個緣中注定的去處。
因而李鈺對於大自在境的厲害之處,並沒有清晰的概念和深刻的印象。
但現在,看到無崖子舉手投足間,都蘊含無盡的變幻,心頭對大自在境的實力不由產生了強烈的向往。
他已經邁入了意境大圓滿,以他的修為速度,相信要突破到大自在境,十年內應該大有可期。
不過,他也十分清楚,要想突破到大自在境,前提條件是他要能夠活到十年之後。
十年的時間,他們龍影軍若不能稱霸天下,便隻有奔赴黃泉。
以前李鈺覺得化境高手,已經是世間頂尖兒的存在,但隨著對這亂世越多的參與,便越清楚地感覺到,高手真的在民間,宗師多如狗,意境遍地走。
要想在這高手如雲、敵人環伺的窘境中幸存下來已經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若想再帶領龍影軍稱霸天下,那更是難比登天。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進退都是一個死,既然踏出了第一步,便永無回頭路。
這是李鈺的覺悟,也是龍影軍必然的選擇。
基於此,李鈺對個人本領和龍影軍發展壯大從未有現在這麼迫切的渴望。
就在李鈺神飛天外的時候,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已被無崖子舉手抬足間產生的風雲變幻駭得啞口無言,哪裏還敢置疑這一代宗師,忙低頭躬身賀道:“晚輩恭賀師伯踏入巔峰,從此超脫世外,天地之間來去自在。”
說起來,陰陽宗和自然門雖然仇怨頗深,但也曾在一座島嶼上並存近百年,兼且曾有一段不可說的淵源,他兩稱呼無崖子一聲師伯,也並無什麼不妥。
無崖子見他師兄弟二人言語恭順,連自己的關門弟子小七的行蹤問也沒問,暗道這兩個小東西討厭是討厭了一點,但還罪不至死,因而也懶得與之追究,隻淡淡地道:“你們合歡宗、陰陽宗、藥宗三宗門,好歹也是成名數百年的大門派,一向不問天下事,難道今日也想參與到這亂世之爭中來麼?”
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辨不出無崖子這淡淡的話語裏是否含有責怪之意,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由天一老怪恭敬地向無崖子再作了個揖,微笑著道:“這些,都是我們宗主的安排,我等隻能奉命行事,至於其中厲害,倒是沒有怎麼想過。不過,我們一定將師伯的批評牢記心頭,回去向宗主轉達。”
這話天一老怪經過了一番思量,隻因在無崖子麵前,他既不能代表宗門直陳其事,也不敢對無崖子語出不敬,因而才隻能當了個縮頭烏龜。
無崖子明顯無意為難這兩個跳梁小醜,袍袖一揮,屋內的所有燭火同時閃動了一下,差點便要熄滅的時候重又點燃。
這時,他又重新恢複了一開始那副白衣青絲的中年男子模樣,淡淡道:“既然不知道,我也不為難你們,更對你們在這裏的所作所為不想過問,不過還請你們轉告給你們宗主一句忠告: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隻見他雙袖一甩,轉身望著牆壁上那副臥虎蒼鬆圖,喃喃道:“滾吧。”
天一老怪和風二老仙聽到無崖子這兩個字出口,頓時如釋重負,緩緩籲出一口濁氣,一步步倒退出了房間。
至於風二老仙帶過來的小七,他們哪還有什麼閑心去關心,隻一溜煙兒地跑下底樓,將隨身侍衛一股腦兒地帶走了。
頓時,這座塔樓竟再無賊人的埋伏,整整三層的空間,竟隻有頂樓的無崖子靜立屋中,以及仍如一隻蝙蝠般屏住呼吸掛在屋簷的李鈺。
李鈺想知道小七到了哪裏,是否安全,但又不想讓自己的行蹤暴露,因而一動不動,想著等無崖子離開此地。
可是,無崖子並無意立馬離開此地,含笑的雙目凝望著牆壁上的臥虎蒼鬆圖,突然扭頭望向李鈺的方向,麵帶和煦微笑地道:“下來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