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和小七下了梁山,乘坐龍影水師的快艇到了雷澤地界,然後轉陸路進入濟陰郡的乘氏縣。
兩人衣衫襤褸,形狀狼狽,正是扮著隨處可見的流落他鄉的難民兄妹。
進入濟陰勢力,原本一路嘰嘰喳喳活蹦亂跳的小七漸漸閉上了嘴巴,緊緊跟隨在李鈺身側,生怕走丟了般。
濟陰與雷澤接壤的是乘氏縣,當日李鈺和另一大化境高手陳元同聯手趕赴乘氏縣刺殺敵將,不料卻是一場引李鈺入套的陷阱。
幸得李鈺大難不死,臨死之際突發癲狂,舞著丈八陌刀殺了個天翻地覆,直教聚集於此的一萬賊軍盡皆膽寒,倉皇敗退。
之後,濟陰郡的高承義殺了陸正淵,獨攬濟陰大權,妄圖悄悄以兩萬精兵前往鄆城擒殺龍影軍,結果被李鈺等人事先洞察,來了個先下手為強,竟一把火將濟陰城燒了大半,高承義也被斬於刀下。
自此,濟陰郡徹底亂了,若是龍影軍那時人手足夠,隻需要派一萬精兵便可以將這偌大一個郡府接管。
隻可惜那時的龍影軍勢單力微,連在鄆州站穩腳跟都顯困難,哪有餘力來打混亂中的濟陰郡主意。
更何況,那時虢王李巨還領兵駐紮在彭城,若是龍影軍的勢力貿然進入濟陰郡,那龍影軍與官軍之間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的表麵關係,說不定頓時便會被撕破。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官軍光明正大地派兵清繳龍影軍,以他們那時一郡不到兩萬的兵力,必然難以抵抗,十有八九便是早早消亡的結局。
那時,虢王李巨聽說濟陰大亂,高承義身死,不得已隻得急急派遣了手下愛將許叔冀領兵前去彈壓,務求重新掌控濟陰的大權。
這樣,龍影軍便錯過了最容易取下濟陰的機會,可也正是因為失去了這樣的機會,龍影軍才能在短短大半年時間牢牢紮根在鄆州,一步步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
及至今時今日,龍影軍經過短短大半年的發展,已然有了七八萬兵力。
並且,這些兵力都是水明月等人經過精挑細選而篩選出來的,個個龍精虎猛,正是當打之年。
這些人之中,有的是龍影軍的最初人馬,有的是從各地自動前來投入龍影軍的,還有的,卻是流落至此的青壯百姓走投無路下選擇投入龍影軍。
雖然他們以前的身份不同,來自的領域各異,但經過這數月的訓練,他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他們,都是龍影軍人。
有這樣的覺悟,再加上從軍的待遇不錯,龍影軍已然是一支鬥誌高昂的正規部隊了。
至於武力值怎麼樣,倒一直不曾經過檢驗,不過有徐慕白負責教授武技、有王北川教授陣法,再經過數月功夫的錘煉,想來隻要多經曆幾場大戰,龍影軍必然會大有作為。
現在的濟陰,即將是檢驗龍影軍戰力的一顆試金石。
李鈺等人決定對濟陰郡動手,固然是想檢驗一下龍影軍的真實戰力,同樣還有另一個深層次的原因,便是以鄆州一州之地,要想養活八萬龍影軍、五十餘萬人口,已經頗有些困難了。
正因為此,所以龍影軍不得不擴張地盤,才能安置好源源不斷湧入鄆州地界的難民,以及那八萬剛剛經過一番嚴苛集訓的龍影軍。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這濟陰郡,都是龍影軍出鞘的第一站。
兩人來到乘氏縣地界時,正是日頭當空的晌午。
小七本來乖乖巧巧的,一張臉白裏透紅,此際為掩藏行蹤,卻是用鍋灰在臉上胡亂抹了,身上的麻布衣衫也是打了一個補丁又一個補丁,活脫脫一個饑寒交迫的要飯小郎。
在小七旁邊,李鈺胡茬子滿臉,麵上罩著厚厚一層灰,衣衫也與小七一般無二。
兩人先是撿著小路行走,等距離乘氏縣還有二十多裏路程時,才上了官道。
此時日頭剛斜,官道上卻無幾個人影,反倒是官道兩旁,竟然偶爾能夠看到一兩具散發著臭味的人類屍體。
幸而此刻已是深秋,若是在春夏之際,這些難民的屍體就那麼橫陳在道路兩旁,必然會引發大瘟疫。
李鈺曾經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因此看到這些難民的屍體隨意躺在官道旁的水溝裏,隻微微有些觸動,便即無甚感覺,隻凝神感應著周遭是否有什麼古怪。
終於,兩人行了十多裏後,官道上陸陸續續便出現了一些百姓。
李鈺和小七見到終於有人跡出現,竟好似撿了寶一般,緊緊跟著,生怕走丟了這些人。
在他們兩人的經意不經意的觀察下,發現這些陸陸續續彙聚起來的百姓不僅沒有喪失親人朋友的半絲哀傷,反倒一個個交頭接耳,時不時會大聲笑上幾聲,好不放浪。
李鈺和小七見到前麵那群人邊走邊笑,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上一次看到這些百姓時,這些愚昧的人們還被拜月神教牢牢控製,渾然就是一個個傀儡而已。
而現在,看她們在前自由自在聊天說話談笑,渾然不像是被邪教控製的樣子。
兩次親眼所見,呈現出來的風格卻是迥然有異,由不得李鈺和小七心內十分懷疑。
等到同行的百姓漸漸彙聚了十七八個,李鈺和小七對視一眼,便即抬步融入到幾名百姓之中攀談起來。
“老哥哥,這麼晚了,乘氏縣難道不施行宵禁麼?”
李鈺逮著一個步履矯健的老人,便低聲向他攀談起來。
那老者側頭斜睨了李鈺一眼,蒼老的麵上現出一抹不耐,但還是粗聲粗氣地道:“宵禁?外鄉人,有月神在上,乘氏縣還有必要設立宵禁麼?我拜月神教徒眾,向來得日月沐浴之恩,安敢不以月神的旨意為旨意……”
老者已是七旬老翁,一口牙掉落大半,隻有門牙兩顆還在,但說話口辭卻十分清晰,並且還振振有詞,倒讓李鈺愈發詫異了。
一個七旬老翁,尚且還是一個全身打著補丁的窮苦老農,焉能說出這麼振振有詞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