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進明今夜處處讓不可一世的李鈺吃癟,心情愈發舒暢,言行也漸漸張狂,此刻看到李鈺氣的渾身發抖卻說不出話來,不由更是朗聲大笑,嘲諷道:“我無恥?我為朝廷盡忠職守,殫精竭慮,能夠將你這偽燕陣中一等一等奸細逆賊擒拿,這不叫無恥,這叫運籌帷幄,替天行道。”
李鈺自認臉皮已經很厚,此刻卻悲哀地發現,他的臉皮與眼前的賀蘭進明相比,不知差了多遠。
看到賀蘭進明的張狂笑意,李鈺無奈地垂下高昂的頭顱,轉身看向身後不遠一左一右將他圍在中心的李太白和南霽雲,冷笑一聲,淡淡問道:“你們二位,動手吧。”
兩人手持長劍,神情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在彼此的眼神交彙後,重又將目光凝定在李鈺的臉上。
李太白提劍向李鈺抱拳沉聲道:“英雄,得罪了!”
話落,他再無半分猶疑,提起龍泉寶劍便向李鈺狂衝而去。在他身旁的南霽雲也不甘落後,緊跟李太白殺去。
李鈺見到兩人手提利劍、氣勢洶洶地殺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雙足刹那一擰,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向李太白迎麵撲去。
賀蘭進明在打鬥開始後,便如一隻膽小的老鼠,快速躲到了隊伍最中心,生怕打鬥的氣勢將他波及。
眾目睽睽之下,李鈺的身形竟然快若閃電般竄向了李太白,而李太白手中的龍泉寶劍被他舞得水泄不通,散發陣陣青芒。
可是,李鈺好似根本不知道龍泉劍的厲害,隻留下殘影道道,到兩道身影撞在一起,無人能夠瞧見具體情形。
但聽“嘭嘭嘭”數聲大響,接著便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一觸即分。
“砰!”
一聲巨響在不遠處傳來,眾人抬目望去,竟看到一個白影乒乒乓乓在地上連續滾了數圈,及至被角落的矮牆抵擋,才止住倒退的勢子。
眾人看到李太白像一個白色的皮球一般,被李鈺擊飛出去,不由齊齊大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愣了片刻,眾人才省起 場中還有兩人,移目看去,卻發現一道黑影矗立拱橋石柱之上,手中青芒閃動,赫然便是李鈺從李太白手中奪下了龍泉寶劍。
南霽雲呢?
卻見南霽雲身形晃動,竟來到李太白身前,將他從地上扶起,隨手探他鼻息,見還未命絕,才略微放心,重新提劍一步一步向李鈺行來。
不過,饒是李太白那樣風度翩翩、劍法蓋世的人物,與南霽雲合力都不能將手無利刃的李鈺製服,反而被李鈺空手入白刃,傷了李太白不說,還將龍泉寶劍握在了手中。
李鈺拿著寶劍,眼睛一掃,便知道這不是凡品,不由嘴角露出笑意,長劍一劃,發出陣陣劍吟龍嘯。
場中諸人見此,無不大驚失色,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賀蘭進明,已經嚇得全身瑟瑟發抖。
他知道李鈺厲害,但哪裏想過被他精心禮遇的詩酒劍仙,手持他賀蘭家祖傳的龍泉寶劍,並有南八這等高手助陣,竟連李鈺的空手一擊都不能敵過。
這龍影元帥李鈺,功力到底高明到了何種地步?
他不知道李鈺到底如何厲害,但正如他所說,他的確有些算計,並沒有將所有的雞蛋都放在李太白和南霽雲的籃子裏。
“惡賊,你敢亂動,難道不要你同伴的性命啦?!”
賀蘭進明還有依仗,這讓他剛剛散去大半的底氣重新凝聚,仰頭怒聲向李鈺吼道。
李鈺見賀蘭進明如眾星拱月般躲在人群中心,麵上淡淡一笑,提劍戟指賀蘭進明,笑道:“無膽鼠輩,你想用他們來作要挾,恐怕你太小看在下了吧?”
說吧,他雙膝一彎,身形便從橋墩上一躍而起,足有兩丈餘,輕輕巧巧地越過眾官兵頭頂。
眾人還不待反應過來,南霽雲也還在提劍狂追,但李鈺已然落地。
雙足剛剛沾地,手中龍泉寶劍便隨意劃動,隻聽“噗噗”的破空悶響中,兩顆大好頭顱竟然衝天而起。
鮮血飆射,如傾如注,灑了眾官兵一頭一臉。
賀蘭進明雖然驚駭莫名,但也是經過無數大陣仗的,陡然見到李鈺揮手一劍便斬了押著第五琦的兩名官兵,知道他這裏失去了依仗。
大驚之餘,馬上反應過來,忙撲到橋邊,大聲對底下那艘樓船喊道:“殺了他們,殺了這些逆賊奸細!”
賀蘭進明吼聲剛落,李鈺挾著第五琦肥胖的身軀已然重新躍到橋邊。
他也不遲疑,雙足再在橋墩上一點,繼而從橋上俯衝而下,腳尖點著水麵急速前行,眨眼間便躍上了燈火通明的大船。
那大船燈火輝煌,人影攢動,但無一人阻止飛奔而上的李鈺。
大船的異樣動靜,讓本還握著最後籌碼的賀蘭進明大驚失色,他重新大聲呼喊道:“殺,殺了此獠。若有哪位兄弟能夠殺了此獠,我賀蘭進明定將他官升三級,賞金千兩。”
可以說,賀蘭進明吼出之後,便有些許後悔,官升三級倒無所謂,反正官員拿俸祿也是向朝廷拿,又不需要他多套一個銅子兒。
但賞金千兩這種優渥的賞賜,就不是那麼容易兌現的了。因為黃金在這個時代,實在是見到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他雖然是朝廷要員,身兼臨淮節度使,但手中能夠調撥的經費實在有限,而千兩黃金,更是一筆龐大的數目。
不過,在他肉痛之際,又轉念一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果真能擒住或殺了這隱龍李鈺,朝廷那麵,應該會暗中大肆褒獎。
失了財富,得了前途,對於他這樣一個愛好風雅、喜好麵子、心思狡詐之人來說,也算一個極好的法子。
“我來!”
賀蘭進明重賞之下還沒有人來得及出力擒拿。人群中突然一聲厲吼,眾人望去,卻正是剛剛連李鈺衣角也沒粘上的南霽雲。
南霽雲說罷,也不管賀蘭進明等眾官兵有何反應,提一把三尺長劍一躍而上了石墩,繼而腳步一騰,也和李鈺一樣,施展全身功夫,點著河麵向那已經漸漸開動的大船躍上。
可是,他人在半空,剛剛要躍上甲板之時,一道黑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接著便聽“砰”地一聲,南霽雲雙足還未沾到船沿,便被一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大腳勢大力沉地踹中胸膛。
殺人無數的猛將南霽雲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連那從黑咕隆咚冒出來的一腳都化解不開,隨著他的難以置信,身體“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半晌都沒有冒出頭來。
這電光火石之間,那艘大船終於啟動,由慢而快地向下遊駛去。
橋上眾人見到那艘大船漸漸離開視線,一時茫然,難以相信剛剛還是牢中困獸的李鈺,竟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逃脫。
那艘大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眾官,尤其是賀蘭進明此刻心中最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