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兵馬就靜悄悄地隱身在距離那些繁忙的賊軍半裏之外，冷冷地看著他們在河岸上忙忙碌碌。
火把閃耀，喧嘩熱鬧，頗有一番熱火朝天幹事業的感覺。
袁公壽看了一會兒，麵色凝重地對身旁的李鈺道：“敵人應該有一千二百多人，顯然是對可能有人偷襲這裏做了防備。我們如果要毀壞此處堤壩和那道溝塹，唯有與這一千二百多人硬拚。隻是我們現在僅有三千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這些人，好像有些困難。即便全部殺了，也會損失慘重。”
李鈺也深以為然，緊鎖雙眉，好一會兒才道：“如果我們不毀壞這道堤壩和那條溝塹，須昌城就有被水淹沒之虞。如果能以我們三千兵馬就得城內數萬軍民，應該也是值得的。”
袁公壽聽李鈺如此說，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繼而冷靜地道：“如果這些賊兵不是鋼鐵打造的身軀，我想他們勞作一夜，應該會需要時間休息睡眠的。”
李鈺聞言，看著袁公壽，道：“先生是不是已經有了主意？”
袁公壽沉吟道：“主公請看，他們的堤壩和溝塹基本都已修築完成，此刻隻是在做善後工作，相信天沒亮就會完成所有的工序。我聽主公說，那些賊子是準備明天動手的，那至少在今天天明之前，他們應該不會放水淹城。”
李鈺點點頭，肯定地道：“須昌城的地勢隻比賊軍駐紮的那塊平地低了一兩丈，如果須昌城被淹，賊軍陣營也會遭殃。所以，我認為他們真要放水淹城，應該也是在將賊軍全部從須昌城外撤離之後。但是，直到我上半夜從敵營經過，也沒有看到絲毫有撤離的跡象。”
有李鈺這樣的回答，袁公壽更加確信敵人不會在今夜放水淹城，於是道：“若真是那樣，公壽以為，主公可趁這些勞累一天一夜的賊軍休息時，再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那樣一定能夠將我們的損失降到最低。”
李鈺是聰明人，一聽袁公壽的建議，便明白他是算準了一千二百多苦力賊軍一定能夠在天明前完事。一旦完事，他們定會就地休息，等到這些人陷入沉睡，他們這三千龍影軍自然能夠像收割稻草一樣，輕輕鬆鬆收割這些人的腦袋。
想明白這點，李鈺下了決心，沉聲道：“那就等。”
簡單一個“等”字，包括袁公壽在內，三千人都不再說話，隻按著腰間的長刀，摸著背上的長弓，如死神的眼睛一般，冷冷地注視著還在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時間一點點過去，最黑暗的大地漸漸朦朧這一層淡淡的白色。
果然，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影開始停下手中的夥計，或躺或坐或臥，就在那河岸邊的堤壩上休息。許是因為太過疲乏，他們歇息在地上，隻過了幾個呼吸的功夫，便響起無數的鼾聲，連半裏之外的李鈺從稀薄的晨風中都能撲捉到一點聲音。
“差不多了。”
李鈺雙目死死盯著那河岸邊一伍十人的巡邏隊靠在石頭上打著盹兒，知道動手的時間已經到了。
“嗯，可以了。”
袁公壽把視線從隻有聊聊火把燃燒的河岸邊收回來，望著李鈺淡淡地道。
李鈺回望著袁公壽，微笑道：“麻煩先生在這裏看住我們的戰馬，且待我將那支巡邏隊解決掉後，再讓兄弟們悄悄摸上來。”
袁公壽聞言，重重向他點頭。
李鈺快速脫掉身上的鎧甲，取下腰間的長刀，將裏麵散發著汗臭味的內衫脫下，在地上的泥裏搓了搓，再套回身上，播散頭發，弄髒英俊的麵龐，活脫脫一個剛剛下完地幹完活的苦力，與那些在此修築堤壩的賊兵並無二致。
對袁公壽笑了笑，他一轉身，從隱身的山勢拐角處走出，一路向那隊靠在河邊的石頭上打盹兒的巡邏隊行去。
此刻已非全部的黑暗，天邊的魚肚白已將頭頂的蒼穹映得明亮。隻是河岸彌漫著朦朦朧朧的霧氣，讓人視線不能及遠。
李鈺一直走到那隊巡邏兵的跟前，其中一人才睜開慵懶的睡眼，打量了一下滿是汙泥、披頭散發的李鈺，向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屎黃色的牙齒，繼而又閉上沉重的眼瞼，重又陷入到夢鄉裏去了。
見此，李鈺暗道自己小心翼翼，沒想到這些巡邏兵隻是裝模作樣，根本沒將他這不速之客辨識出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可怪不得我李鈺多造殺孽了。
念頭一過，李鈺的狠勁瞬間彌漫俊臉，虛指一點身前三尺剛剛還對他咧嘴一笑的兵卒腰間長刀。
泛著寒光的長刀好似活了一般，悄無聲息地從刀鞘中鑽出來，被李鈺緊緊攥在手中。
全身真氣凝聚刀鋒，隻見迷蒙的霧氣中白光連續閃動，無數道血箭飆射，卻沒有一道慘叫發出。那隻巡邏隊將士的屍體，依舊穩穩地靠在石頭上，如果不走到他們跟前，一定不會發現他們已經身死當場。
李鈺料理了這十名兵卒，取過一支還在嗶啵燃燒的火把，向三千名龍影軍有節奏地揮了揮。
早已做好充分準備的三千名龍影軍得到暗號，在旁邊轟隆隆的水聲掩蓋下，迅即地穿過迷蒙白霧，片刻便聚集在李鈺身周。
李鈺掃視了一圈聚在河岸打盹休息的千餘名賊兵，牙關一咬，壓低聲音冷冷道：“一個不留。”
話落，三名龍影軍的身影猶如白日裏的鬼魅一般，迅即飄散在河岸各處，隻聽沉悶的“噗噗”之聲此起彼伏，不知多少還沒來得及醒來就做了刀下亡魂。
“你們是誰——”
白霧之中，一道聲音響起，可是因為水聲太大，混雜其中隻有李鈺才能夠辨得出來。
“啊——”
接著，便是一聲慘叫，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的那倒黴蛋兒，已被龍影軍給料理了。
不過，一聲驚叫之後，更多的人醒覺過來。
“有敵襲，有敵襲，啊——”
“兄弟們，操家夥，有敵人。啊——”
“叮叮當當——”
“乒乒乓乓——”
“……”
尖叫聲，兵器交擊聲，鬼哭狼嚎聲，轟隆隆的流水聲，讓這個本該安詳的早晨變成了一處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