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半時辰之後,李鈺終於奔行近百裏,來到鄆城南門外。
城樓上的袁公壽、鞏有誌等人看到李鈺一人徒步奔回,先是一驚,繼而快步下了城樓,打開城門將李鈺給迎了進去。
“主公,發生了什麼事?難道?”
比起袁公壽的鎮定若常,鞏有誌明顯差了一著,看到李鈺一人徒步進了城內,緊張兮兮地問道。
李鈺見他緊張的神色,知道他十分關心雷澤、巨野二縣的戰果,嘿嘿一笑,也不隱瞞他們,將發生的情況挑著關鍵的地方說了一下。
饒是這二人親眼見到過李鈺大發神威、從天而降的景象,但聽到李鈺一刀斬殺張朝元、憑一己之力震懾雷澤縣全場時,還是止不住激動非常。
李鈺簡略一番敘述後,對袁公壽道:“這兩城兵力本就薄弱,現在經曆大變,隻怕形勢不穩。先生請立刻撥兩千精兵,由鞏大哥率領,與大哥共同鎮守二城。”
他說完,轉過頭對鞏有誌道:“現在,鞏大哥便是雷澤縣的縣令,對於雷澤一應事務,你有生殺大權。”
鞏有誌聞言,忙感激道:“多謝主公!卑職定不負主公所托,誓守雷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其實,當日鞏有誌和張朝元兩人不滿雷澤縣縣令的殘虐無道,經過一番密謀,便將雷澤縣令殺死,奪了雷澤縣的大權。但這等犯上作亂的行徑,在李唐王朝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所以,他們一直不曾向朝廷稟報,那時二皇並立,叛賊相繼攻陷兩京,天下大亂,哪有精力來料理他們的事情。明知他二人犯下罪行,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自生自滅去了。
但張朝元一直對朝廷還抱有希望,也對雷澤縣縣令一職垂涎許久,便將將功折罪的主意打到了龍影軍的身上。這才有了他先與千牛備身蕭厲勾結捉拿李鈺,後與洪天德密謀,將雷澤縣竊取,最後洪天德領五千精兵北上,企圖一舉拿下鄆城的種種行徑。
說到底,鞏有誌將一展抱負的希望寄托在了龍影軍,準確說應該是李鈺的身上。但張朝元和洪天德最終還是選擇了漸漸穩住陣腳的李唐王朝,準確說應該是已經慢慢控製了大局的新皇帝李亨的身上。
李鈺聽到鞏有誌的話,嗬嗬一笑,拍著他的肩頭道:“城在人在,但城亡,你鞏有誌也必須活著。我龍影軍中,可不能少了你這樣的元勳。”
鞏有誌聽到李鈺短短兩句話,頓時眼眶一紅,感動得無以複加。這廂,袁公壽已先行離開,自去點兵去了。
隻是一日一夜的時間,袁公壽有李鈺的囑托,在鞏有誌的配合下,將鄆城的大小事務基本理得清楚。
除去李鈺和徐慕白領到雷澤和巨野二縣的五百騎兵,現在鄆城還有兵馬五千八百人,其中一千五百騎兵,四千三百步兵。對於兵力捉襟見肘的龍影軍而言,已算是軍力較為鼎盛了。
袁公壽隻用了小半個時辰,便從五千八百兵馬中,選出了兩千兵馬。其中六百騎兵,一千四百步兵,看那軍容,戰鬥力應該不低。
等到袁公壽領著兩千兵馬來到李鈺跟前,李鈺轉身重重地拍了拍鞏有誌,囑咐道:“鞏大哥,鄆州南方,就托付給你和大哥了。這兩地南麵濟陰,你到了之後,除了做好防衛、安撫民生之外,便是與大哥一起著手準備鏟除拜月教的事情。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相信現在拜月教也在想著如何向我們鄆州擴展吧。”
鞏有誌久處雷澤縣,哪裏不知道現在濟陰發生了什麼。聞言也是一臉憂色,李鈺說完,重重點頭回道:“主公放心,若我鞏有誌這次再有什麼閃失,定會提頭來見主公。龍影軍劍鋒所指,我等心之所向,管他什麼牛鬼蛇神,統統都得退避三舍。”
李鈺對鞏有誌拍著胸脯做的保證很滿意,點頭道:“好,有鞏縣令這句話,我李鈺還有何慮?你且領兵去吧。”
鞏有誌連忙恭聲答喏,領著兩千兵馬從鄆城南門而出,一路向著巨野的方向而去。
等鞏有誌離去,袁公壽望著李鈺,眉頭微微皺了皺,沉聲道:“主公,須昌有消息了。”
李鈺聞言,將視線凝聚在他的臉上,看到他微皺的眉頭,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平靜道:“怎麼樣了?”
袁公壽回道:“據我們派到須昌打探消息的探子稟報,須昌在六日前便被安慶恩率領七千大軍團團圍困,連日來大小戰役不下十餘場,但都沒有攻克。眼見安慶恩的兵力愈來愈少,隻要再拖個兩三日,須昌之圍自然化解。隻是,不出我們先前預料,敗逃的數萬大軍果然是一路向北,史朝義本想積聚重兵攻打梁山,但被及時趕去的龍影水師和梁山上的弟兄們頑強反擊,並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史朝義連番大敗之下,若是灰頭土臉地返回河北道,估計史思明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他也明白這其中厲害,不甘心就此大敗而逃,便糾集剩餘的三萬多殘兵,與安慶恩在須昌城外彙合。也就是說,現在圍困須昌城的,已經有四萬兩千之數了。不過,直到現在,須昌也沒有城破的跡象,不得不說,城裏的各位兄弟都是好樣兒的。”
李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沉吟片晌才道:“須昌城作為鄆州首府,城高池深,安慶恩和史朝義當日可沒少在城裏囤積糧食物資。隻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辛辛苦苦築起的巢我,卻便宜了我們龍影軍。有二哥和張同林、雷雲三人領兵在城裏鎮守,即便是數萬賊軍,想要一時半會兒攻克,都不太現實。”
袁公壽見李鈺說對須昌的形勢並不悲觀,心底稍安,同時對李鈺的鎮定十分佩服,又道:“若是鬥勇,我相信賊軍之中,沒有幾個是這三位將軍的對手。但若是鬥智,我怕時間久了,他們會有所鬆懈啊。”
李鈺聽袁公壽這麼一說,麵顯異色,問道:“先生此話怎解?”
袁公壽不答反問道:“主公可曾聽過耿仁智此人?”
李鈺點頭道:“聽過,好像是史思明手下第一幕僚,跟隨他南征北戰二十餘年,頗有智謀。鄆州這場大戰,聽說便是出於他之手,隻是結果嘛,估計沒在他的計劃之內吧。”
袁公壽聽出李鈺的話語間頗有傲氣,也不以為意,沉聲道:“主公且不可小覷此人。此人能被史思明依為肱骨之臣,絕非浪得虛名。他在賊軍中,可是有著賽諸葛的綽號,主公得小心才是。”
李鈺見袁公壽言辭懇切,頓時反應到自己剛剛有些輕狂了,忙正色道:“聽先生的意思,你對此人很了解?”
袁公壽點頭道:“的確十分了解,因為他是我的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