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袁公壽也端杯離席,來到李鈺和眾人跟前,沉聲道:“方今天下大亂,尹子奇率數萬大軍沿大運河向東挺進,無非是看中了江淮的財富。鄭善克可以四處搞風搞雨,也不過是因為他河陰鄭家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所以,我們龍影軍想要迅速崛起,必然需要一支強大的商團。”
“商團?”
李鈺喃喃問道。
袁公壽鄭重點頭,道:“不錯,我們要建立一支龍影商團。主公不是認為我的消息很靈通麼?其實這些消息,隻要多向南來北往的行商打聽打聽,便自然可以輕易總結獲得。如果我們能夠建立一支遍及天下的商團,不僅可以獲得天下源源不斷的財富,還可以獲得各路第一手的消息。及時準確的消息,便是我們作出決定的眼睛,不然,我們就會如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舉步維艱。”
這個道理,即便袁公壽的不說,李鈺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之前在梁山,已經著意水明月暗中開始籌備了。隻是他們萬事才開始起步,因而進展緩慢。要想擁有遍及天下的消息源,更是遙不可及。
“先生所言與我心甚合,現在有了眾位兄弟,我還有何慮?”
李鈺心靈深處,由衷地為得到了袁公壽這樣不世出的謀士而感到慶幸,頓了頓,又道:“從古至今曆來重農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不能入朝為官。但在我龍影軍中,既然要成立商團,便應給自願加入商團的商賈賦予官身,不能寒了眾兄弟的一番心血。”
此話出口,不管是袁公壽,還是田列等商賈,無不雙目發亮,顯然沒料到李鈺的意識之超前,已經大出他們的意料。
原本,這些人隻是希望能夠憑借一己之長,建立功勞,從而借助功勳作為跳板,最終能夠在龍影軍中謀個官身,現在李鈺的話,無疑是說,隻要好好經商,也可以擁有官身。
這無疑與本朝商人不能入朝為官的規定大相徑庭,也是對這些商賈的極大的激勵。相信在這樣的規定下,隨著龍影軍的日漸壯大,許多大商大賈都會加入他們的。
其實,李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受了後世經營理念的一點啟發。袁公壽所提議的商團,其實就相當於後世的國企,作為國企的高層,哪一個不是擁有行政級別?不僅擁有行政級別,若是幹得好,還可以在其他部門交換流通,並不影響他們的官品含金量。
將這樣先進的製度運用到現在的商團,想必一定會激發眾位商人積極自願加入其中,與朝廷官員一樣,為了提升自己的級別,想來也會好好表現,爭出業績。
當然,這樣做會有什麼不良後果,李鈺還沒有來得及細想,但這主意,在袁公壽看來已是利大於弊的好主意。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對李鈺讚道:“主公果然非同凡響,有這等驚世之舉,何愁天下不平?”
田列等人已是震驚地無以複加,雙目之中盡是感激嘴唇顫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隻是在這些人之中,唯有一人麵色不變,似在沉吟。
袁公壽看著那人,好奇問道:“劉忙,你好像有話要說?”
那叫劉忙的人,正是先前附在門邊觀察動靜的粗漢,此刻隻見他雙目灼灼閃動,確似有所慮的樣子。
劉忙被袁公壽從出神中拉回眼前,動了動嘴唇,吞吞吐吐道:“小的確實有顧慮,小的就想問問,如果我們加入商團,是否意味著,我們的財產也得充沒?若要獲得官身,是否與拿出的財富多寡緊密相關?”
劉忙此問,頓時將眾人從狂喜中拉回現實,眾人目光在袁公壽和李鈺身上來來回回,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田列畢竟是眾人的領頭人,自然率先開口道:“元帥勿怪,並非我等吝惜財物,如果我等加入商團,我們積攢的產業,理所當然會充公。隻是如果我們龍影商團要壯大,剛剛劉忙所問,確實是需要考慮得問題。”
李鈺此刻也深思起劉忙的問題來。是啊,如果按照劉忙的話,那不是等同於說,在龍影義軍中,隻要貢獻足夠多的財富,便能獲得高官顯位麼?如果是那樣,無異於買官賣官貪汙受賄了麼?
看來一個好的主意或者策略想要落到實處,的確不是口頭上說說那麼簡單的。李鈺心中也隻是靈光一閃。冒出了這個想法,思慮自然沒有那麼周全。
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現在他將想法拋出來,正是需要在座諸人參詳斟酌。
“這個也好辦。”
片刻的沉默後,袁公壽率先開口道:“官有官品,軍有軍級,我們商團,也可根據作出的貢獻、繳納的賦稅多寡評定等級。隻是隔行如隔山,為杜絕賣官鬻爵的情況出現,商官原則上不能進入行政序列,卻可享受到與其餘官員該有的待遇,官身、俸祿,一樣不少。可穿絲綢,配錦帶,如果真的有重大貢獻,或者特殊才能,也可酌情破格提拔進文武官中官品不變。當然,商官的子女,自然與其餘士族子弟並無區別,可以登堂入室,參加科考,並不影響以後的任用提拔。”
眾人邊聽邊忍不住連連點頭,袁公壽所說雖然隻是一個還有待完善的建議,但大方向卻已經明了,簡而言之,就是在文武官員之外,單列一個商官,專事經商之事,為他龍影軍積蓄財力。
這,確實是一個從未有之、別出心裁的好點子,既為這些地位低下的商賈解決了身份地位,又為他們龍影軍極大限度地吸引各路豪商前來投奔提供了可能。
當然,至於以後會有什麼利弊,卻不是他們現在能夠考慮的了。
李鈺聽袁公壽說完,不禁出聲道:“先生好主意。如果真能如此實行,咱們龍影軍哪裏還愁錢糧的問題?事不宜遲,這事便交有先生和眾位擬定草案,待一切成熟,便快快付諸實施。”
這是李鈺交辦給袁公壽的第二件大事,此際他對袁公壽已無半分防備,也知他的本事,自然放心由他去辦理了。
袁公壽和眾位原棣王府的賬房先生見李鈺行事如此爽朗幹脆,絲毫沒有優柔寡斷的感覺,對他們這些初見之人也視同兄弟,毫不生分,無不大喜過望,紛紛行禮向李鈺抱拳行禮。
一支將享譽整個華夏乃至海內外的擁有官身的龍影商團就在魁星樓六樓的這場晚宴間,徹底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