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壽點點頭,答道:“目前看來,雷澤、巨野二縣一直不曾經曆戰亂,兩縣長官又曾向主公投誠,此時不動用二縣的力量更待何時?現在鄆城大捷,威勢剛起,他們二縣敢不聽命麼?”
李鈺聞言,想起巨野縣的洪天德與虢王李巨、千牛備身蕭厲暗中勾結,擒拿自己的事情,心頭大恨,於是一五一十地將來龍去脈與袁公壽和徐慕白交代一番。
“兩麵三刀的狗東西!”
徐慕白聽完,顯然也氣得不行,重拳砸在身旁的牆壁上,整個房屋都抖上三抖,狠狠道:“老子現在就去宰了洪天德這狗日的。”
“將軍莫急。”
不等李鈺說話,袁公壽已出言阻止,轉頭對李鈺問道:“主公成功逃脫的消息,你估計洪天德可曾知曉?”
李鈺有些不確定地道:“蕭厲等一眾千牛衛全軍覆沒,虢王的部下倒是應該有些人知道我逃出來了。不過,我擔心鄆州形勢,一路疾奔,四五天的腳程,隻用了兩天一夜就趕回了。相信消息還沒那麼快傳播開來。”
袁公壽聞言,略作沉吟,再道:“如果消息還沒有傳到洪天德那裏,我們倒不妨用計將洪天德誘到鄆城殺之。”
徐慕白補充道:“還有雷澤縣的鞏有誌和張朝元,這二人雖然明麵上投靠我們龍影義軍,但也不知道底細,一並哄來,看看他們到底安著什麼心思。鄆城被賊軍圍攻,他們既然身為龍影義軍,竟然敢不前來解救,媽拉個巴子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鳥。”
李鈺聽完,心頭已同意了二人的主意,再向袁公壽問道:“隻是現在我們大戰剛勝,沒有借口讓他們到這裏啊,怎麼將他們引誘至此?”
袁公壽喃喃道:“這個簡單,隻需要以梁飛將軍的口吻修書一封,言道龍影軍現今主帥未歸,大戰剛過,損失慘重,梁山、須昌二地還有賊軍圍困,需要派兵前去救援,特囑托鞏有誌、張朝元、洪天德三人帶兵前來助守鄆城,整兵蕩平鄆州境內的賊軍。如果這些人真有二心,想必他們不會放棄這個能夠借機侵占鄆城的機會,必會帶大軍前來,說不得還會借機將我們龍影軍鏟除,好向李唐獻上一份厚禮。”
“先生好計謀!”
李鈺和徐慕白聽到袁公壽侃侃而談,由衷佩服讚歎道。
袁公壽見他二人同意,也不遲疑,取出案幾上的筆墨紙硯,道:“事不宜遲,這便修書向二縣遞去。”
李鈺見他取出筆墨,卻犯難道:“梁飛將軍不在鄆城,如果先生代筆,會否被他們認出筆跡來?到時弄巧成拙,反倒暴露了我們的目的。”
袁公壽聞言,淡淡一笑,道:“主公大可放心,公壽對筆墨技法頗有研究,剛剛不經意間已看到梁飛將軍的筆墨,包保可以將他的筆跡臨摹出來。”
說著,他不再多言,鋪開一張信紙,運筆如飛,不多時便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等墨跡稍幹,才遞給李鈺和徐慕白二人各一張。
李鈺接著燭火看去,隻見信紙上個頭小小的行草字體圓潤遒勁,幹淨整潔,全篇無一錯漏,內容裏既有責備二縣不派援軍的行為,又有目下鄆城乃至龍影軍危在旦夕的隱憂,更有懇切希望二縣派兵前來援助的囑托。
可謂方方麵麵都有所照顧,李鈺相信,洪天德如果真的不知道李鈺已經返還鄆城,看了此信後必然會率大軍前來收割勝利的果實。
徐慕白看完信後,再在案頭撿起梁飛先前所書的草紙,兩相對比下,由衷讚歎道:“先生真乃神人也,筆跡竟然與梁飛的一模一樣,估計咱們以後在信中都得留下獨一無二的暗號才行,不然被先生模仿了,嘿嘿嘿,萬一是少兒不宜的內容,可有損咱們一世威名。”
袁公壽聞言哈哈一笑,打趣道:“你徐慕白這大唐第一淫賊的威名,還需要我來添柴加火麼?”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大笑,先前的鬱悶之氣一掃而光。
袁公壽將兩張信紙裝進兩個信封,在信封上寫好洪天德縣令(鞏有誌、張朝元)親啟,然後遞給徐慕白。
徐慕白接過信封,在案幾上找到火漆封好,然後出得屋子,自去命人送信去了。
屋子裏沒了徐慕白時不時插科打諢,一時間安靜下來。
這時,袁公壽看著李鈺,平靜道:“主公,公壽之所以建議將棣王請出山,其實也是他的意思。”
李鈺聞言,心頭有些疑惑,不解道:“你的意思是,棣王也想再爭天下麼?”
袁公壽擺擺手,搖頭道:“怎麼可能?棣王現在已經心灰意冷,他之所以想要出來當龍影義軍的牌麵人物,不過是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和他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現在的處境,與他當年也沒有多少差別,所以,你即便沒有斬殺盧飛雪,他也會願意幫助你的。何況你現在為他報了大仇,他自然不會推辭。何況——”
袁公壽頓了頓,將聲音壓低,小聲道:“何況,棣王查知,當年讓他落得如此慘地的幕後黑手,正是後來登上太子之位的李亨,他自然希望你能迅速崛起,與李亨爭奪這天下。反正,你和李亨等一眾皇子皇孫,都是太上皇的血脈,也算不得是謀朝篡位。”
李鈺聽袁公壽喃喃說著,心頭起伏不定,他從未想過要憑借自己這還未被證實的李隆基私生子的身份而去爭奪皇權大位,隻是迫於生存的壓力,不得不舉起大旗,自成一軍。
但愈是這樣,李亨才會將他視作幾大威脅之一,欲要除之而後快。
可是也因為這樣,許多像袁公壽這樣的隱士高人,也會將李鈺當作繼承大統的可能人選,而甘冒奇險,出世助他。
真真是禍兮福之所倚。
見袁公壽把話挑明,李鈺心頭反倒舒坦許多,麵色轉為平靜,沉聲道:“先生放心,既然我已走上這條道路,自然早晚會和李亨正麵相扛,隻要我龍影軍不滅,就會爭一爭這皇圖霸業。”
說著,他又想起一事,對袁公壽低聲道:“我也不妨向先生透個底,據我探知,這一場安賊叛變,十有八九,也是他李亨的傑作……”
於是,李鈺在袁公壽愈來愈震驚的狀態中,把他所探知到的李亨可能與安祿山的勾結、與無心法師等人的密謀,一並說給袁公壽聽了。
待李鈺說完,袁公壽已是一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