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現在已經是偷偷潛伏的高手,不費吹灰之力便潛進了田秀榮的隊伍中,慢慢摸向田秀榮所處的陣營中間。
這些兵卒或站或坐,除了搭建一些防禦工事外,並沒有要安營紮寨的意思。
如此倒也讓李鈺尋著了便宜,悄沒聲息地混在眾兵卒之間,兵卒來來往往之間,也沒有人注意到他這一張陌生的麵孔。
不過,他越是深入到陣營之中,越感覺到這支隊伍頗有古怪。特別是靠近中間陣營的部卒,氣息大都陰冷非常,站姿也都昂然挺拔,並不似外圍的那些士兵一般紀律渙散。
李鈺暗中留意著這些兵卒,隻過了一會兒,一絲熟悉的感覺便即浮現心頭,待再看這些陣營垓心的兵卒渾身散發的氣質,他倏然醒悟,這些兵卒氣息陰冷,但麵色蒼白,雙目無光,一看就並非尋常人,而是一個個喪失了人性的死士。
這些死士,李鈺曾經在和無心法師交手時隨手斬殺許多,此刻再見,心內再無半分恐懼。
死士雖然悍不畏死,但終歸是血肉之軀,他又有何懼?
他隱在人叢中放眼望去,發現和身前這些死士模樣相似的還有近千人,以田秀榮為垓心,團團將他拱衛其中。
說來也怪,當李鈺行到這些死士跟前,他們依舊茫然地來回巡邏,對他視若不見。
李鈺曾經與這樣的死士交過手,知道他們一旦被人控製,將喪失心智,殺起人來六親不認。
但正常情況下,他們與常人無異,至少對他這幅生麵孔會留意一二。但眼前的事實是,這些死士好似全部被人控製,喪失了可以掌控心神的自由。
不過,這裏有浩浩蕩蕩近一千多名死士,即便是無心法師在這裏,也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辦到。
李鈺雖然也不確信無心法師能夠控製的死士到底有多少,但他與之交手十餘次,沒有一次見到他能夠控製的人數超過一百。顯然這裏這近千之眾,也絕對不會是出自他的手筆。
不是無心法師,這普天之下,還能有誰能夠同時控製這麼多的死士?
李鈺帶著滿心狐疑,繼續像陣營最中心挪去。
這些形同虛設的死士他自然無懼,不多時便已摸到可以清晰望見田秀榮頷下胡須的距離。
躲在整整齊齊站立的死士中間,他偷偷向田秀榮所處的地方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竟差點興奮地連拍大腿。
原來陣中的篝火堆旁,不僅有田秀榮在,還有消失無蹤的無心法師和金弓盧飛雪在。
這兩人與李鈺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宿仇,他之所以放下鄆州戰事,千裏追蹤至此,險些遭了蕭厲的道兒,便是為了全心追殺無心法師和盧飛雪、鄭善克等一幹殺人凶手。
正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原本隻是想狙殺田秀榮,現在有了如此重大的新發現,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心中狠狠地下著決定,李鈺已經篝火中的另兩人看了清楚。
其中一人,自然是田秀榮不提,而另一人,卻是一名平頭散袍的陌生人。看他方臉大耳高鼻梁的樣子,卻不似漢人。
李鈺集中目力,欲要看清這人具體形貌,但任憑他如何努力,都隻覺雙目視線處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紗布,根本看不清他的麵目。
這人有古怪。
李鈺隻嚐試著看了兩遍,便覺雙目刺痛,不敢再看。
他心中不由升起十二分的警戒,猜想這近千死士會不會有可能就是此人在暗中搗鬼。
如果真是那樣,此人又是何方神聖,與無心法師到底有何淵源?
念及此,再想到苗疆藥宗、蓬萊逍遙宗的雲塵子、漠北天神宗,以及西域歡喜宗這四大神秘門派,他心中也自感無奈。
這些宗門隱藏的高人隨便拿出一個便是意境大圓滿的高手,哪裏還是他這小小的一個化境後期能夠對付的。
特別是想到苗疆藥宗和蓬萊逍遙宗的大長老都殞命在自己手裏,他更覺頭大如鬥。如果其中任意一個宗門查到他們門下高人已遭了李鈺辣手,他便隻有洗頸就戮,莫可奈何了。
難道眼前這看透麵目的神秘人,就是這些宗門中的高手?
李鈺此刻不能確信那神秘人的身份,自然不敢貿然行動,暗自留在人叢之中暗中觀察。
幸好這時已經天黑,他在人群中偶爾挪一下身體,也無人發現。
等小心翼翼地挪到距離田秀榮他們幾人三十多丈距離時,李鈺已經能夠憑借自己過人的眼力和耳力聞清看明場中的情形,更聽到了幾人相互的交談。
隻聽一臉陰沉的盧飛雪冷聲道:“田將軍,鄭公子在城裏是不是出了變故?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將城門賺開。”
田秀榮背對著李鈺的視線,聞言嘿嘿一笑,寬慰道:“盧將軍,你忒也看不起我家公子了?他是什麼人,算盡天下未有一失。雖然現在張巡臨時組建了守城軍,但咱們裏應外合下,拿下彭城還不是輕易而舉?你且放寬心,安安穩穩地等城門打開吧。”
盧飛雪見田秀榮這麼自信滿滿地說著,醜陋的雙目閃了閃,卻沒有說話。
無心法師也附和道:“克兒一向機智,這張巡老匹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放心吧,即便真的出了變故,有我師叔在此,隻要他出馬,別說一座彭城,就是東都洛陽也能輕易拿下。”
李鈺聞言一驚,明白這神秘人乃是無心法師的師叔。隻是據他所知,歡喜宗一向隻有單傳,每一代有一名無心法師掌管門派大權,斷無有師兄弟一說。
隻是無心法師現在卻說他那人便是他的師叔,怎能不讓李鈺心內驚異?
無心法師已經是成名許久的化境高手,那他的師叔單憑剛剛露的那一手李鈺也徒呼奈何本事,毋庸置疑已然是意境大圓滿的絕頂高手了。
若此,他能夠輕易控製這近千名死士也就可以解釋了。
果然,那看不清麵目的神秘人聽到無心法師這麼一說,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宣了一個“阿彌陀佛”的佛號,才喃喃道:“本座既然來了,又怎會讓田將軍空手而歸?若子時還沒有反應,本座便進城一趟吧。”